【安史之乱前夕】
“你奶奶的!谁把老娘捉来了?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一番!”
叫骂声响彻藏兵谷的山头,震走了不少鸟雀。
被黑布袋蒙着头,还被捆了手脚的这个女人,叫南宫旭。
醒了方知自己被药化了武功,腿脚竟然使不上力气。
于是便大骂起来。
可能不良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昨日撂倒的“文弱姑娘”会是个泼妇吧……
“南宫月漓,是我。”不良帅袁天罡哑着喉咙说道。
“你谁?”
很不对劲,这年头谁还知道她的小字?
“不对……袁天罡!你干嘛捉我过来?我不帮你!也不想为你所用!别想着百年情分,我看不见,看不见……”
月漓很想打他一顿,可是想来百年不见,这功力差距已不是当年可比。
她沉默了。
其实故人相见,内心总归是有诸多激动的。
头上的黑袋子被扯开,月漓想看见记忆中的那张脸,谁知呈现至眼前的是一张冰冷的玄铁面具。
简直是失望至极。
“哼,袁大国师怎么以面具示人呢?”月漓冷哼。
别看她气势这么足,其实她此时还站不起来。
笑死,药效还没过。
“南宫,你还是老样子,哈哈……”笑声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月漓怎么听都不好听。
她十分火大,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还不给我松绑?
月漓撇了撇嘴,微微皱眉,两眼瞪着袁天罡。
月漓死死盯着面前的这张面具中的一双眼睛,袁天罡竟然弯下腰来与她讲话。
“南宫,你可骗了我百年啊。”沙哑的声音中是质问与悲凉,不良帅的高压不是一般的冷。
月漓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不对,我跟李兄说我要死了,可我没跟你说,在你那儿我顶多算是失踪。入朝为官…多有烦扰,何况我是女子,没遇到武瞾当朝,我还是清隐来的痛快…我可没骗你。”
“可你让李兄告诉我你死了,是也不是?”袁天罡低下头,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月漓的脸。
嗯?
月漓无所谓了,既然被发现,也只好摆出一张“就是老娘干的怎样”的脸,无奈地抬起头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
转念一想,哎,不对,事实虽是如此,但你让手下偷摸给我下药,绑我过来作甚?不良人受命于皇帝,可皇帝才不会知道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袁!天!罡!
她气不过。
月漓秒变脸,尖酸刻薄的话接踵而至:“与你何干呢?袁大人,就算是…我当年不辞而别,故人欲相见,您不请我,还绑了我作甚?实在是……嗯?你怎知我还活着?李兄都化成灰不知几十年了……”
轮到她质问了,可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百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袁天罡说着,转身负手而立,声音更添几分苍凉,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话。
其实就算袁天罡去请她,她也不会来的,实在是懒,懒得下山。
“嗯?”月漓迷惑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方式。
袁天罡问道:“你乃异世之人。”
“嗯,你算我?不说了,快给我松绑。”月漓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
可袁天罡却说:“我若是给你松绑,你岂不又逃了去?药效马上就快过了,你想的倒是美…哼”
袁天罡背朝她,负手向茶桌走去,瞬身而去,茶香四溢。
月漓迫切地想解放四肢去欢乐饮茗,与故友坐下一同也是不错,哪能听任:“袁兄,我从不说谎,我不走了,不让我与老哥哥一同喝茶叙叙旧怎么行?”
摆明了欺负她是个茶痴呗,服了你个老六!
“哼…”袁天罡冷哼,过来给她松绑。
“嘶,叫你手下不良人下次记得怜香惜玉,捆女子时这么紧,勒出痕了都……”月漓嘟囔着,没发现袁天罡已经出神。
她赶紧溜到茶桌旁,捧起一杯茶就抿了一口,赞不绝口道:“好茶,好茶,袁兄,月漓敬你一杯。”
袁天罡摇了摇头。
“嗯?”
月漓一阵疑惑,想到什么,放下茶盏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袁天罡侧身一躲,两只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腕。
“南宫旭,你觉得本帅能让你这么做?本帅岂是你能冒犯的!”
月漓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被他压在身下。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明明是百年里暗藏的孤独,为何到了嘴边便成了所谓不良帅宣示尊威的架子了呢?
须臾之间,药效已过。
月漓想要挣脱手腕上的禁锢和被欺身而上的尴尬。
这是连朋友都做不得?上来就耍什么官威!
“不良帅大人,您倒是,起,来,呀。”月漓咬牙切齿道。
我腿软歪了也就算了,你也跟着倒,好好好。
袁天罡不起来,似乎一定要和她比比谁力气更大。
“袁兄……嘿嘿,月漓错啦,我不该不辞而别的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你不是一直很烦我么,这不,清静了百年?”她笑的很讨好,极力地为自己辩解着。
“南宫月漓……你出世百年,躲了我袁天罡百年,肯为大唐再入世吗?”袁天罡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手上的禁锢并未松懈,从前挚友的眼睛也近在咫尺,月漓抬眼望去,不敢轻易回应。
沉默许久,她终于应答:“中。”
袁天罡终于起身,迅速坐在一旁,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
月漓好容易起来捧着茶去喝,才发现茶已经凉了。
只敢在内心中痛呼:茶凉了!服了,不就免费劳动力么?等我喝完茶不好吗大写的服,也怨我自己!没事找事!
月漓怨气颇深地喝完这杯茶,问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上一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行踪的?我感觉我避开了所有不良人,能躲开的全都躲了,不应该啊…”起身便去倒下一杯茶。
寿宴上能喝醉成那样耍酒疯的,独你一人。
袁天罡没有说出口只是笑。
终是熬不住她问,“前日寿宴,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听就是你。”
“啊?”月漓不敢看他了。不过转头又想,我恰好去给故人过寿,小姑娘的寿宴怎么会有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果然如此,她那日只想着给昔日旧识巧儿祝寿,却忘了快乐到极点是悲啊,
她不想做打工狗!!!
【天宝十五年】(不良人中的时间线)
“干什么?洗漱之后去后山?凉亭喝茶吗?”月漓来了一连串的问号。
她好像瞥见面前不良帅的玄铁面具似乎又黑了一分,是她太聒噪了?
袁天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是回了一句:“去了方知。”
月漓磨磨蹭蹭的,去后山时惊了,不良人扎堆儿干嘛?这么一大片,搞的她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快速上了坡,正要走近凉亭,只见袁天罡负手而立,面朝远方,听到她的动静赶紧戴上了面具。
月漓:?
袁天罡随手拿出了一个锦囊,拆开了看,轻哼一声:“哼,随心……”
月漓还没站稳呢,就看到一个瓦罐被他随手一扔,扔向远方了。
她不禁问道:“诶,你刚刚扔的那是啥啊?泡菜罐子吗?召集这么多不良人干嘛?”
又是一大串问。
“骨灰罐,有事。”回答的还挺简单,愣是一个字不肯多讲。
(李淳风:月漓啊,你最好下次吃泡菜的时候别忘了这一茬事😄)
“多有得罪,兄弟走好……”月漓作起揖来。
正当这时,袁天罡突然转过身来,迈步向前,道:“不良人三十六天罡听令,速速带回安禄山,史思明,本帅,要和他们好好聊一聊……”
不良人瞬时作鸟兽散。
月漓面色沉重,皱着眉头转身问他:“你带他们过来干什么?”
袁天罡答道:“哼,你这是明知故问。”
“非要藩镇发动骚乱?”
“无奈之举……皇帝日夜只想与贵妃奢靡享乐,我大唐万世之主怎可为寻欢作乐而废了基业?”
月漓气愤道:“你这是倒行逆施!”
袁天罡转头瞥了一眼她,不紧不慢,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之所以为人也……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稍稍警告一下上位。”
月漓沉默,想了想还是妥协了:“就算带回他俩,那你想怎么办?”
“除掉贵妃一族,整治……”袁天罡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了。
“逼迫皇帝放弃贵妃?亏你还想得出,万人之上也保不住自己的女人?”月漓嘴角抽了抽,不禁冷笑。
袁天罡道:“人生最不值就是男女之间的‘情’字,皇帝强夺儿媳已经乱伦,又宠极了她,任她心意,祸乱朝纲!难道不该警示吗?!”
是吗?
冰冷的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寒人心入骨,月漓盯了好一会儿。
她不说话了,坐在了石凳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皇帝的错,要靠美人赔罪,嗯,还是改不了结局。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翌日,不良人已经快马加鞭地将两位节度使带回来了。
月漓不打算去藏兵阁“干活”,这事她不想掺和一点,这在她昨天的话中已经能体现:“这事儿,我不干,你别想使唤我一点!”
月漓抱着茶壶坐在了后山的亭子上躲了起来,她也知道此时的藏兵阁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几个时辰后,月漓喝完了茶正杵在那儿发呆呢,袁天罡突然一个瞬移过来了。
“嗯?谈完了人走啦?”月漓一副摆烂的样子,随之假笑,装模作样贱兮兮地问。
袁天罡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答道:“走了。叛乱……不日便会席卷长安,皇帝该醒醒了。”
月漓突然站起身来去拉他背在身后的手,拉他坐下,抬眼盯着他的眼睛。
袁天罡低头看了眼她没放下自己的手,一时间疑惑起来。
“袁兄,本末倒置了没有?你是该让皇帝自己知道自己的错,而不是让黎民百姓受苦,此去安史两人,有你授意,定是一阵民生之苦……你这是…唉,也可行,也可行……只是……”月漓语重心长地说道。
袁天罡回答:“……有用便成,一将功成万骨枯……代价是要有的。”
月漓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才不值当。”
袁天罡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像又读不懂了,她明知道这一切为天道,是不可阻碍的事实,为何还要规劝他?甚至有些阻止的意味?
只见她放下了手,不再看他,凭空眺望远处,眼中又有了别样的情绪。
一阵沉默。
月漓释怀了。
只见她转头笑道:“嘿嘿,过去了,等这个事情过了我再帮你干活哈,今日之事我一概不插手,对了,昨日还没说完呢,我可想死老哥哥你了,李兄不是已故了吗?有没有墓啊?我打算去拜拜。”
袁天罡:“……”
他随手指了指今天早上扔瓦罐的那个方向。
月漓震惊到五官扭曲:“啥?早上那罐装的是李兄的骨灰……?!”
泡菜罐子……
多有得罪,李兄,你在天有灵不要怪罪我!!!
月漓他指的那个方向又拜了几拜。
福生无量天尊。
“三分之一。”
月漓这下也不问了,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算了起来。
不是当傻子就是当道士。
在二者之间来回切换。
好了,一切都算明白了。
?
月漓抬眼看着他,尝试找话题:“袁兄,我跟你解释哈,当年我走真不是躲你……你信不信?”
袁天罡冷哼道:“哼…你觉得我会信?”
“真的!真的!我是因为太想出去玩了,于是才趁着李兄去找十二峒……”
“那你假死呢?在朝中传你假死也就算了……李兄临终前还告诉我你真死了……”语气毋庸置疑,是生气了。
月漓眼神躲闪,不知说些什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沉默片刻,才说道:“你听我好好解释……”
“嗯,时间还长……”
以下请各位不良人不想看不看:全是废话,没有正文。
于是安史之乱后,月漓就变成了不良帅的跟班,一直在藏兵谷里打工。
月漓:免费的劳动力不给钱,这机会给你你要不要啊?都说了我不想做打工狗了,还给我安排这么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