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天帝回归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当楚涵野醒来之时已是四天后了。
恍恍惚惚之中,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这真的是帝父吗?”
“嗯,包真的。”
“始祖你怎么知道的啊?”
“不信?那等他醒来我证明给你看。”
刚说完,二人就注意到楚涵野已经坐了起来。
迟决脸上的笑意更浓上几分,转身走到楚涵野的床前,弯下了身子,凑近楚涵野,作势要去亲对方。
“?”楚涵野疑惑,虽然他对于迟决的靠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抵触,但他还是伸手将迟决推开了。
“大好时光你别发疯。”他有些烦躁地道。
“……”迟决退到一旁,跟落暮尘对视上,那眼神好像在说:“看,是真的吧?”
落暮尘沉默的点点头。
他总感觉始祖和自家帝父之间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楚涵野没看见二人的眼神语言,自顾自的下了床。
“唉?帝父,你这是怎么复活的啊?都发生什么了啊?”
楚涵野抽了一件外袍披上,然后坐回床边,给二人简单讲述了事因。
原来,在楚涵野和景严献祭时,上任影宁仙皇存留在那里的魂魄保下了他俩的魂魄,但这代价太大,上任影宁仙皇未能保住景严的三魂,使其附在景严的三把武器上。
上任影宁仙皇疼惜景严,便在魂飞魄散前请求楚涵野帮忙找回并让其回到景严的身体里。
当然,他还说了注意事项:在景严的三魂回归之前,楚涵野不能说一句话,但可以用“文字语言”来交流。还有,楚涵野不能见曾经见过的任何人,也不能使用任何武器。
违反了的后果就是他将受到反噬,而景严也将魂飞魄散。
对于这件事,楚涵野是有选择的,而他,也选择了最冒险的那一个。
为了方便外出行动,他便创造了霖逆,但你要听实话的话,那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偷懒,可以暂时罢工。
他在霖逆的识海里放了点神识,以便他能及时救场。
但落暮尘的那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是因为落暮尘反抗得太厉害,他怕没时间将红绳拿走,这才释放全部的威压伤了落暮尘。
后边便找到所有武器,成功复活了景严。
“对了,景严刚复活的那一小段时间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只会区分好和坏,你攻击了他,他就将你列为敌人了……”楚涵野解释着,还未讲完,就见落暮尘两眼瞪大了。
“啊?!那人是严?!”他惊叫出声,转身就跑没影了。
“?”楚涵野声音戛然而止,疑惑的跟迟决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出去。
落暮尘一路冲向水牢的地方,速度极快,路过的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人家就跑过去了。
“快开门!快!”落暮尘来到景严所在的水牢外,急忙催守卫打开水牢。
水牢内,那人被吊着双手,下方冰冷的寒水已经没到他的脖颈处。
落暮尘成功来到里面,施法将他救出来。
掀开帽子,下方那有些苍白的脸庞让他感到紧张,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还有气……
他脱下外袍,两手一挥盖在了景严的身上,抱起对方就出了水牢。半路遇到赶来的楚涵野和迟决,他招呼都没时间打就抱着景严离开了。
“他……把景严关水牢里了?”楚涵野看清他怀里的人,怔在原地。
“好像是这样的……”迟决看着落暮尘渐渐远去的背影,笑出声来:“哈,看他急的……”
“啧,行了,跟过去看看,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噢。”
另一边,九霜正在研究新的药品,落暮尘忽然闯进来,拉起他就走,丝毫不给九霜询问的机会。待他看到奄奄一息的景严后,便理解落暮尘的行为语言了。
查看了一下景严的情况,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一言难尽。
受了风寒,并且还在发着高烧,魂魄不是很稳定,可以说是随时都可以散掉。
有着这些外在的刺激,景严陷入了“保护机制”的梦境中,那个世界是他希望的模样,而在这个梦境中,他就是主人,要想现实中的他能醒过来,还得看主人的意思。
若他想醒,那便是个完美的故事;若他不想醒,那将会是另一个故事。
“鬼王都经历了什么啊?这情况可比天帝的差得多了……”九霜叹息道。
落暮尘沉默住了。
经历了什么?是哪段经历?他只知道景严的伤是他弄的,是他的错。景严变成现在这样是他弄的,是他的错。景严陷入梦境中的罪魁祸首也是他,都是他的错……
他好后悔,当年迟决追杀到鬼界时,他要是早一点去就好了,景严就不会替他去死了。
血祭的时候他代替景严和楚涵野去就好了,这样,他身边的人都会好好活着,快乐的……
虽然世界没有后悔药。
但世界给出了复活卡。
落暮尘想,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成熟稳重一点了,该换他保护别人了,他要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
“?”九霜看着他的表情逐渐丰富起来,感到莫名的惊悚。
自我攻略的人思维都好丰富哦。
……
而景严在梦境中过得不错,所有人都在,什么悲剧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那里少了谁,他也记不起来了,只知道珍惜当下的美好时光。
“严,你快点醒来吧……”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传到他耳里。
谁?
正准备去华凝境祭拜的景严望了望四周,他身边只有父皇和母后,那这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是谁?这话是什么意思?醒来?为什么?他不就是醒着的吗?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景严微微低头,听到身旁那慈祥温和的声音:“皇儿,走吧。”
他微微点头,跟在父皇母后身边。
来到华凝境的皇陵,他跟着父皇母后给先祖们上香,跪拜。
就在他刚拜下去,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什么时候醒来啊?
“严,我好想你啊……
“都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我好怕你不愿醒来了……
“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你快点醒来吧?我随便你怎么骂绝不反驳!
“醒来吧……求你了好不好?”
声音接续不断,他的头忽然痛了起来,他隐隐约约想起少了谁,但很快又忘记了那人的名字。
抬手抚了抚额,还是疼的厉害,周围的声音逐渐混杂起来,他逐渐有些神志不清,疼的实在是厉害,他脸色都变白了,身体忍不住的微颤起来。
“皇儿你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吗?”
父皇母后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过来扶他,暂停了祭拜,带景严在皇陵旁的一个亭子休息着。
这亭子……好像毁了吧?景严看着这熟悉的亭子,感到有些陌生。
他明明记得这亭子早在他统治影宁仙国时候就被妖兽毁掉了啊,现在为什么还在呢?
不对……这个时间段不对……
他的记忆不可能欺骗他,这时候应该已经有鬼界了啊,但他却从来没有在这边听说过鬼界……还有……
还有什么?哦……还有那次大战……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他的父皇不是在那次大战中战亡了吗?母后不是被那闯进皇宫的邪物偷袭死在了他面前了吗?为什么现在……
察觉景严的记忆开始恢复,这个世界竟然直接崩溃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景严忽然就落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周身是无尽的黑色,下方是那无底沉静的深渊。
他的记忆被强行删除了,等他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这是在影宁仙国的第一百个“百年盛典”。
影宁仙国有一个盛大的节日,但五百年才有一次,这便是“百年盛典”。而这次的“百年盛典”景严正好遇上,这年,景严年芳为十。
但盛典刚进行到高潮,就有一群邪物破开了影宁仙国皇宫的护宫结界,闯进皇宫之中,狂肆地屠杀影宁仙国参加盛典的贵族们,影宁仙皇和护卫队抵挡邪物并护送着皇后,太子等人离开。
场面混乱不堪,就这小段时间里,那些贵族们不断被杀死,殿内充满了惊慌的尖叫声,害怕的哭泣声。
景严正按照护卫队的指示从后边离开这里,但一只邪物趁护卫队的人都没时间去管景严,来到了景严的身边,抬起长矛就朝他刺来!
“皇儿!”
听到母后的呼喊声,景严回头看去,而眼前的景象,犹如地狱般可怕……不,这可比地狱可怕不知多少倍……
他的母后挡住了他的视线,她心脏的地方被冰冷的长矛刺穿,温热的鲜血缓缓沿着长矛上的纹路滴落到地上的白毛地毯上,仿佛盛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彼岸花。
她美艳的脸上撑着微笑,银白的长发沾到那鲜艳的血,夺目至极。她伸出微颤的手捂住景严的双眼,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这惊悚的一幕。
景严呆在原地,透过母后指缝间,他看到了母后那痛苦的笑脸,眼神中尽是温柔怜爱,如黑夜一般,黑瞳中闪烁着母爱的星光。
“……母后?”景严颤声呼唤了一声母后,但对方只道:“皇儿……别看……额!”
那长矛猛然被扯回,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上,遮住景严眼睛的那只手也无力的垂下了。
“母后!”景严崩溃的跪在母后身前,握住了她渐渐冰凉的手。
温凉的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睛,不停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护卫队的队长趁着邪物暂时被击退,赶忙将景严带离了这里。
影宁仙皇来到皇后的尸体旁,看到爱妻的惨状,内心的崩溃再也压制不住,竟是大哭了起来,跪在她面前,哭红了那双红瞳周边的眼白……
黑发散乱,黄袍凌垮,双眼猩红,影宁仙皇已经不顾形象,竟是发疯般地将那些邪物全都杀掉了,但他自己也是元气大伤,因此留下了后遗症。
画面一转,已经来到了白远怀被封印的这一天,景严不顾劝阻,冲到了凌乱的打斗现场。
上方有三个身影正在打斗,各种各样的招式在他们之间不停变化。看去,那三人正是影宁仙皇、流宁天帝和邪尊——白远怀。
忽然,影宁仙皇退出战斗,来到下方列阵,而流宁天帝负责在上方拖延时间。
这边的阵法刚列好,白远怀就甩脱了流宁天帝,冲向影宁仙皇,伸手贯穿了他。
“父皇——!”景严惊大了双眼,想冲上去,但被人拉着不能过去,眼睁睁那看着影宁仙皇倒在地上,身体被黑气分解为它们的食物,不留痕迹。
还不等白远怀离开阵法,流宁天帝就将魂祭石放到了阵眼上,启阵,血祭自己封印了白远怀。
“父帝!”另一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人好像也想冲上去,但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停下来了。
景严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渐渐失去光亮的阵法,平时在他脸上就少见的笑容,现在是一丝都看不到了。
三天前的春天暖洋洋,三天后的寒冬打得众生措手不及。
区区三天,景严曾经根本不会认为能改变什么,但现在,区区三天,就能让他父皇母后全都离他远去。
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该走哪边,前方充满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