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枯枝烂叶,只要有一阵清风,就会随风飘扬,陷进泥土,你们却将我轻轻轻捧起 ,感受着你们手心的温度,便能安心的睡去。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带动树叶的沙沙声,连带娩淼的发丝也被撩起,她的杏眼看着窗外的大树,睫毛微垂,精致的翘鼻下,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束暖阳透过她有些泛白的脸庞,竟泛上了一丝晕红。脸上没有对病痛的恐惧,而是想在此刻尽可能享受安逸。
门被轻轻推开,男生走到女孩床头,将水果和郁金香放下,男生很高,五官硬朗,一双桃花眼,让他看上去又多了些温柔,女孩没有看男生。
“我说过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男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提起一旁的垃圾袋。女孩转头看向男孩,不知道是男生哪个动作触动了娩淼,她一把抓起旁边的郁金香砸向男生,随后双手捧着脸,止不住的呜咽。
男生丟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抱住了双肩颤抖的娩淼。
娩淼开始还在挣扎,慢慢也就静了下来了。柯译搂着娩淼,娩淼靠在柯译的肩上,叹了口气说:
“柯译,我想去小时候的郁金香田…”
“好。”
柯译推着娩淼到了他们小时候常玩的郁金香花田,整片的郁金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加上微风的鼓动变的更加有生机。
嗅着空气中郁金花香,娩淼轻轻的闭上了眼。柯译静静的看着娩淼,好像是想把这一刻烙印。
“柯译,你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柯译蹲在娩淼前帮她整理盖在腿上的毛毯。
娩淼将手放在了柯译头上,揉了揉。
“柯译,你真的很好,你答应我,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
柯译没有应答,一味地将毛毯角掖了又掖,到最后,像是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趴在娩淼腿上抽泣起来。娩淼的眼角泛红,她轻轻的拍着柯译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
娩淼和柯译从幼儿园就认识,两家的父母也是挚友,以至于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很的好,后来一起考上了重点的初中。到了初中,柯译的成绩一直在中下游,但为了娩淼还是努力压线和娩淼上了重点高中。高二的时候,柯译向娩淼表白。
高中,人人都青涩且敏感的时期,柯译,却勇敢地追向了他的光——娩淼。那时候枫叶簌簌,漫天都被金黄染了个遍,柯译背着光向娩淼说:
“我想我的后半辈子都有你。”
娩淼朝着光,稚嫩的脸庞有丝丝的红晕。
“好。”
他们一起度过了高二时光,有时候柯译趴在桌子上看着熟睡的娩淼,就在想,他的娩淼怎么会那么可爱,他一定要追上娩淼,和她上同一所大学。
于是娩淼就开始给柯译补习,他们常常要学习到很晚才能回家,娩淼坐在自行车后座与柯译讨论一天的学习进度,然后柯译会问娩淼今天想吃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但命运仿佛就是要捉弄人一般。
高三下册,娩淼在上课时感觉胃特别的痛,开始还想是不是上午吃坏东西了,但胃痛的加剧,让娩淼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正好这天柯译请假了,娩淼最后没有撑住,从课桌上滑倒'在地上。
被查出了胃癌晚期,娩淼的爸爸妈妈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甚至跪在了医生面前,求他们治好娩淼。但医生说,病情已经恶化,保守治疗的话,大概还可以活三四个月,但上了手术台风险是很大的。娩淼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公职人员,家里为了给娩淼治病已经掏空了积蓄,马上要把生活了三十几年房子都买出去了……
柯译和娩淼回到病房,正好娩淼的父亲来送汤,他看见女儿回来脸上堆上宠溺的笑。
“淼淼,柯译带你去哪里了。”
娩淼被柯译扶回床上:“去郁金花田了。”说完朝娩项羽甜甜的笑了,娩项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女儿笑了。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团。柯译也愣住神,看了娩淼许久
“好,好,喜欢郁金花,爸爸明天给你买。”
娩淼挂着笑,“爸爸,我有悄悄话和你说。”
娩项羽轻轻的拍了拍娩淼的头。
“淼淼多大了,还悄悄话呢。”嘴上打趣,但还是叫柯译下楼买水去了。
娩项羽,做在娩淼床边,边包橘子边说“淼淼,我记得你最爱吃橘子了,这个最甜了,我……”
娩淼看着爸爸才四十多就有了白发,眼角泛起了红。
“爸爸,我想回家。”
娩项羽包橘子的手颤抖起来,但声音还是稳定:“淼淼,你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现在……”
娩淼拿过娩项羽手中的橘子,亲自剥完了,又掰了一半给娩项羽。
“爸爸,我不想治了。”
娩项羽听见这句话突然话语严厉起来。
“不行,你好好治疗,有爸爸在,你好好看病,别多想。”
娩淼吃了一小瓣橘子,把手搭在娩项羽的手上。“爸爸,我治不好了。”
娩淼再也压制不住情绪的呜咽。
“我每一天都好痛苦,我不想死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我想回家,想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求求你了爸爸,带我回家吧。”
娩项羽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出来,他深知女儿的病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报一丝侥幸,但今天女儿的话又一次深深刺痛了他。
娩项羽把头深深埋了下去,此时无力感击溃了一位坚强的父亲……
病房外,她的爱人蹲在角落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