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对于审神者和兄弟们,灵鸾心怀愧疚歉意,恨不得有求必应,积极配合治疗。
三天后,她已经悔恨到想回溯时间把当初那个无知的自己痛打一顿。
灵鸾藤四郎:觉得自己重伤虽然免不了口训但至少会被温柔以对的我是憨批吧?!
若要问如此转变何故的话……
药研的药占了绝对功劳。
说得好听,那还是一碗良药。
说得直白,那就不是刃喝的。
“灵鸾,吃药了。”
定准的时间,同样的药研,熟悉的嗓音,以及,不变的药。
“这是今天的量。”
药研藤四郎弯腰放下手中烫手的瓷碗,葱白的指尖微微发红,却远远没有那碗所谓的药引人注目。
一整碗墨绿色的液体,液面上漂浮着不知名的疑似昆虫尸体的物体,甚至还冒了个泡翻出沉底的药根。
灵鸾藤四郎:……
灵鸾藤四郎:要死了!怎么比前两次还可怖!!
灵鸾皱起小脸,抬头看向药研藤四郎,欲哭无泪道:”药研,你是认真的吗?这东西是我要喝的药?”
暂且不提它是不是药,这副样子,看着谁敢喝啊。
药研推了推鼻梁上莫名反光的眼镜,嘴角弯起,“这是大将特地送来的补品,保证一喝就让你伤痛全无。”
灵鸾藤四郎:伤痛全无这种东西一听就唬人啊……难道是失去感知所以伤痛全无?!
看着灵鸾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下子惊骇的眼神,药研轻咳一声,忍着到唇畔的笑意,故作严肃道:“大将也是为你好,想想前两天浑身是伤还不让手入让人担心的刃是谁?”
灵鸾:“……是我。”
药研抱臂,轻哼一声:“所以?”
灵鸾咬咬牙,“我喝!”
颤抖地接过那碗药,灵鸾捧着一仰头就是一口闷。
一刹那,各种诡异的口感充斥口鼻。
不知名的硬物触碰口腔内壁,不小心咬下去似乎还爆了汁,酸辣混合刺激着味蕾,还没缓过来余劲的苦味就让眼泪一下子湿润了眼眶。
“咳咳咳”
灵鸾放下碗,捂着喉咙止不住地咳嗽,面如菜色,眼里是压不住的后怕。
“竟然喝完了……”药研蹲下身,一手搭在膝盖,另一只手拿起碗,仔细端详,末了,还倒过来颠了颠,确认真的一滴不剩后,惊讶又赞叹地抬起头,道:“奇迹啊,竟然可以把改良版的「乾汁」喝完。”
——本丸已经很少有人有一口气闷完「乾汁」的勇气了,更何况是经由他手的改良版。
灵鸾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呕吐感一下子涌上,她立即闭嘴摇头不敢说话。
药研这才走过场般问了句:“你还好吗?”
“唔唔”不好。
委屈的哽咽声从咽喉传出,灵鸾湿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药研,说不出话。
药研忍俊不禁,从刚才开始刻意板起的脸终于柔和下来,浓浓的笑意在俊秀的脸庞晕散开来。
他轻轻揉了揉灵鸾的发旋,动作温柔,语气安慰:“虽然难喝了些,但是药效我可以保证,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药……研呕”拼命咽下嘴里剩余的可怕的药,灵鸾干呕一声,连忙忍住,咽了咽才弱弱地问出困扰的疑惑,“这……里面咳咳,加了什么……”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药研很爽快地说:“未改良前就有的一些蔬菜水果,然后我加了黄连和三七粉……这些是主要成分。”
灵鸾觉得嘴巴没散完的苦味更重了。
大概是被她脸上难得的欲哭无泪的表情给取悦到,药研低低一笑,补刀道:“不二大人说这是惩罚,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说好的补品竟是惩罚。
灵鸾欲哭无泪:“不敢……”
灵鸾:……救命,有刃和人蓄意谋杀了。
鉴于喝完那碗药后她感受到的种种不良反应,隔天的喝药时间,灵鸾不辱使命,果断的……逃跑了。
“灵鸾——”
兄弟们的呼喊声紧随其后,灵鸾被逼到马当番的马厩外,陷入了“无论退后或者绕开都会被发现”的两难境地。
空气中弥漫着稻草和马匹的气息,灵鸾看着干净的马厩,想到被抓住就要喝的药,恐惧给予力量,闷头就跑入其中。
周遭除了几个马厩,就是角落里的堆堆稻草,几乎无处可躲。
灵鸾又一次陷入两难抉择。
躲马厩还是躲草里……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乖乖被抓?不可能不可能!喝过那个「乾汁」后,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再喝一次了!
就在她终于狠下心向稻草走去,余光突然闯进一抹白影。
回过头,一身红色运动服,身皮白色被单头盖兜帽的山姥切国广正提着两个滴着水的空木桶站在几步远,看样子是刚忙完马当番清洗好木桶回来。
视线看向山姥切国广疑惑皱起的眉头,灵鸾努力转动发懵的脑子,想组织起能解释当下情况的话语,却在看到青年身后那件及地的披风时,眼睛亮了起来。
救命的宝(披)贝(风)!
“切国殿,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请满足我!”
平时对自己敬而远之,有些莫名小怕不敢接近的短刀此刻双手相握眼神发光期待地看着他。山姥切国广不太自在地别开脸,错开视线,却空不出手拉头顶的被单。
“……什么,请求?”
“只要让我躲在你的披风里就好!”
躲在……披风里?!
山姥切·微社恐·国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有些僵硬。
想躲过「乾汁」惩罚的灵鸾已经顾不上自己同为社恐的设定,欲哭无泪道:“切国殿,救命,再喝「乾汁」会碎刀的。”
听到敏感词汇,山姥切猛地一抖,视线一下子对上她。
“灵鸾——”
“灵鸾!你在这里吗?”
“灵鸾?啊山姥切殿您好,请问有看见灵鸾吗?”
“没……”
“好像不在这里……这里是马当番,灵鸾应该不会躲在这里……”
“那我们去别处找找吧……”
“嗯。”
马厩陷入短暂的寂静。
闷闷的声音从被单下传出:“……走了么?”
“……走了。”
灵鸾藤四郎悄悄从白色披风下探出一个头,认真侦查一番,确认前来寻找自己的平野藤四郎和前田藤四郎真的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攥在手里的披风突然滑出手心,灵鸾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拿着扫帚假装扫地板好掩护她的山姥切此刻深深低头掩面,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灵鸾:“!”怎么办!事出突然不会得罪人家了吧!
社恐的属性重新回到她的身上,灵鸾苦着脸,内心纠缠一番,才小声地说:“对不起。”
山姥切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发问:“什么?”
“我不该只顾自己就忽略你的感受,刚才那样果然还是为难人了,对不起切国殿……”
山姥切:“???”
“不…如果是刚才那件事的话……我已经答应了,所以没什么值得道歉的地方,而且我也没有生气。”
他微微偏头,染红的面颊同苍翠碧青的眼眸从白色披风下露出,清晰倒影出那张不安又惭愧的面容。
纤细的眉,柔美的五官,高高扎起的马尾——不管怎么看这张脸都像一个精致可爱的女孩子。
握着扫帚的手一紧,抿了下嘴,山姥切重新回过头,声音有些沉:“不用对我这样的仿品道歉。”
——「这家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吗?」
“但是……您真的没有生气吗?”
“……”山姥切国广沉默了一下,“没有。”
这沉默,真的没生气吗?!
“对、对不起!”
“……”山姥切国广感受到深深的无奈和挫败,轻轻叹了口气,“只要你别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会守口如瓶的。”
灵鸾立马应下。
山姥切国广努力忍住再叹气的欲望,凝眸注视着灵鸾,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眸,气馁地移开了视线。
看来眼前的小短刀是没明白刚才那种姿态有多让他不好意思。
于是,实际是不好意思的山姥切和以为他生气的灵鸾两大社恐同时沉默,搞得气氛逐渐微妙。
灵鸾:好可怕,想离开,怎么开口QAQ
山姥切:怎么没动静了?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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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啊,灵鸾也在啊。”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灵鸾猛地一回头,就见堀川国广站在马厩门口,五官柔和,面带和煦微笑,阳光从他身后倾洒,像从天而降——
天、天使啊!
灵鸾眨巴着眼睛,对堀川国广露出的笑容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堀川,我刚好有事来一下马当番。”
旁边和灵鸾神同步扭头的山姥切对视线看过来明显理解刚才气氛然后在笑的堀川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又一次低下了头,拉低被单掩住自己的神情。
灵鸾余光瞥过,秀美的打刀俨然恢复了往日那副距人千里之遥的样子。
“这样啊……”假装没注意到自家兄弟企图逃避的动作,堀川贴心地没有多问,只是露出温柔的笑容,像雨过新林,不浮不躁:“那你解决得怎么样?”
“嗯,已经解决好了。”灵鸾顿了顿,还是挠挠脑袋,对堀川国广问道:“堀川刚刚有看见我的兄弟们吗?”
“如果是指平野和前田的话,有哦,刚才遇到了,不过他们说自己要回去了。”堀川温柔一笑,湛蓝的眼眸微弯,“在躲他们吗?”
“嗯……”
“躲兄弟啊……是因为「乾汁」吗?”堀川歪了歪脑袋,笑意不减。
灵鸾惊了一下:“诶,你怎么知道?”
堀川微微一笑:”隐约猜到了,毕竟「乾汁」也是本丸特有的一种‘良饮’。”
“……”良饮?确定不是毒品?!
昨天那种可怕的味道仿佛还在胃里翻滚,灵鸾捂着肚子感到后怕:“不不,我只觉得它是惩罚,那种味道真的太可怕了。”
“嘛确实,除了味道和外形比较奇怪。”同样是马当番的堀川微笑着接过山姥切国广手中的两个空木桶,走到工具栏旁,一边收拾一边说:“不过,提到惩罚的话,其实本丸还有另外一种。”
灵鸾:“……是什么更可怕的‘良饮’么。”
那头一直低头想降低存在感的山姥切国广闻言直接顿住。从披风间隙露出的下巴上看,好看的薄唇正紧紧抿着,显示着心中的不平静。
堀川笑得有些无奈:“不是,不是食物,是一种运动。”
山姥切国广已经把头埋到了胸口。
堀川坏心眼地无视,继续说:“是可以一击摧毁一栋房屋的运动。”
“真的有这种逆天的运动吗?”灵鸾忍不住吐槽,“感觉好魔幻。”
“嘛,这种东西果然也是要亲自见过才会相信呢。”
堀川整理好工具,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终于在山姥切国广欲盖弥彰的逃避姿态中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有见到卡内桑吗?”
“不是在畑当番吗?”山姥切国广还是低着头,却出声给出了回答。
堀川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我刚才去看过了,不在。卡内桑不会又逃番了吧。”
“可是不二大人说过若是和泉守在逃番,会给予全新惩罚的。”那天恰巧是近侍的灵鸾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帅气打刀被吓唬得脸色发白的模样她仍印象深刻,“真的会逃番吗?”
“没有哦,是我让他去了万屋帮忙买点东西。”
和煦如风的声音从耳边轻飘飘拂过,灵鸾打了个激灵——“不二大人!”
回过头,神情温和的少年就在几米开外,不知站了多久,棱骨分明的指节抵着下巴,唇角是抹温柔的笑意,眯着的眼睛明显看向他们这边。
“主人。原来卡内桑是去万屋了啊,没有逃番就好。堀川露出笑容,松了口气。
不二轻轻一笑:“啊因为事情比较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就让和泉守去帮我买了。”
堀川怔了一下旋即笑开:“是的,我明白了。”
灵鸾低下头,捏了捏指尖,就听见不二继续说:“灵鸾如果想去万屋的话就下次吧,现在的话……或许你更想和兄弟们一起出阵?”
“诶?”灵鸾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是在叫我吗?”
“当然,”不二肯定地点头,笑容不变,“憋坏了吧。今天的任务是去地下城,第一部队,半个小时后集合。”
“谢谢不二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灵鸾的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抱着不二跳了几下,连忙就跑去换出阵服,生怕不二下一秒又反悔。
这么久没活动身子骨,感觉都要生锈了。
灵鸾弯着眼偷笑,奔跑的身影都透着愉悦。
倒是不二,被抱后,笑容后知后觉地顿住,难得有些怔愣。
“主人,没事吧?”
察觉到不二的情绪,山姥切国广偏头看来,略微担心地皱眉。
“不,我没事……”
不二重新恢复那副弯起唇角笑容温和的模样,不着痕迹遮掩了神色中染上的几分疑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你们付丧神……”
他看着山姥切和堀川,笑得温柔,眉宇间却一片严肃——
“有可能出现女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