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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判官同人一

  一

杭州,大雾。

树林里的潮气像是有蒙蒙细雨,笼里来笼里去的祖师爷和傀术老祖又解完一个大笼,二人正静静地走在路上。

自张家的事情过去后,判官们的扫尾工作可谓不轻,所幸死而复生的几位老祖可助一臂之力,这给后生们带来了极大的希望。钟思跑去了西安,庄冶则探探各地笼涡的分布,卜宁还在给卜卦一脉零基础的新手小白授课。

眼下,就是尘不到和闻时在杭州解那几个为数不多的笼了。

雾天人少,尘不到和闻时就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几声鸟鸣正叫着早。

“尘不到,你来过这里多少回了。”闻时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记不得了。”谢问回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小雪人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里是什么样的?”

谢问少见闻时这种好奇的样子,摸着闻时的头笑着道:“杭州是个灵秀之地,四时风景宜人,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喔。”谢问见祖宗不太满意这个答复,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当年也想定居在这里。”

闻时心里一动。

“想着有人陪在身边,整日看看南方的风景。

现在好了,有个乖得不得了的雪人陪着我。”

一缕风擦过,傀术老祖的耳朵微微红了。

雨声从静悄悄的树丛里响了起来,谢问难得想起了自己往年的旧事。

作为谢府少爷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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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的宴,怎么就摆不完呢。

白云从远处连绵不断的山里蔓延,到都城这里已是细细几缕。天空如碧,谢府的墙外环着热闹的人声,经久不息。

在这座府邸的后花园里,几根草叶悉悉索索,一根草稞在一个脑袋上摇摇晃晃,是个少年在植下几盆兰草。兰花清瘦的根茎随着少年的动作没入泥土,馥郁的兰香顿时弥散开来。

“好了,少爷”,少年向远处凉亭下的人喊道。

凉亭那旁的人微微挥了挥手,少年赶忙提着花具匆匆走去。

“荷生,花都种下了吗?”

“都种完了,少爷。”荷生看了看泥土尚未洗去的陶瓷花盆,疑惑的问“少爷,为什么要把那么漂亮的兰花种到院子里,这花放在屋子里不是让人看着很好吗?”

“若是这几株兰草在后院里长着,来年,当是兰香满园吧。”

“嘿嘿 ,还是少爷懂得多。”荷生边笑边挠头,揪下了头上久居不下的草枝。

穿林弄叶的风捋着谢府的一众花草,夕阳在天边将天幕染红,二人就在花园里待了一下午。

墙外的人声轻烟般散去。

晕黄的灯火点了起来。

“问儿。”

一个暖色的身影渐渐走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今日先生说你告了假。”待那人走来,声音也渐渐明晰。

这位妇人穿着清淡,除了头上的一只白玉簪别无他物。衣服的边角绣着一些草木的暗纹,好似要与 这些花草融为一体。 

 “母亲,你来了。”

是这位少年的母亲,名唤张婉。

“你父亲来了信,快随我去念念”她边说边挽起谢问的手,向正房走去。

钱塘有个姓谢的人家,朱门大户。谢府一家有谢小公子,庭阶玉树,君子雅量,名谢问。

问,遗也,上天之馈赠。

三人走过花园,慢慢走过。谢府的花木很多,人居与草木的界限不大明显,整个府邸绿荫融融,自然清透。

到了灯火敞亮的屋里,一位侍女接过张婉手中的灯笼,应声退下。檀木桌上是一壶泡好的茶。袅袅青烟中,二人打开了这封期盼已久的思念。

“见信如晤。

阿婉,问儿。自离开钱塘后,我已在京中些许时日,想来还是家里更自在些。我正想着交还官职,若此事顺利,明年春天就能吃上你泡的一壶茶了。

等我。”

二人看完信,不免有些触动。看着这临近中秋的月亮,时光好像停止在这一刹那。

袅袅云间月,相去复几许。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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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谢府人迹如云,小仆们来来往往,脚不沾地,为了谢家公子的生日还是什么。

“恭喜啊,贵府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羡煞旁人。”

“哪有。”张婉的声音含着笑,“您过誉了 。”

“哈哈……”艳阳高照,一幅欢景。

待忙里偷得半点闲,张婉招来一个小厮,问谢问跑到了哪里。

小厮挠着头表示不知道。

……

谢问,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

以往谢问不见时,母亲总是这样想。

一缕风吻过树梢,谢问想自己该出现了。于是他从母亲头上的枝叶中跳下,惊掉了几片叶子。

他这一跳倒是行云流水,张婉可是被吓得不轻。

“谢问!”她难得叫了他的名,

“你要是出一点差错,我和你爹就可以推着轮椅去江南了。”张婉惊吓之余,有些气了。

谢问知道母亲担心自己,连连道歉,边道歉边抚着她的肩,乖乖承认自己的错误。

“罢了,今天你生辰,不跟你计较。”张婉看他的确是无事,放了心,接着说让他挑一件衣服,帮他应付一堆招架不住的宾客。

天苍苍,水茫茫。

谢问想起母亲气急时常说“你怎么不飞下来”,而他也回答。

或许有一天能呢。

谢问又说:“母亲,站在树上能看到整个谢府呢。”

张婉无奈的摇摇头。

是的,谢问常常站在那棵最大的树上,从枝枝叶叶中俯瞰谢府,和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太阳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城外一线的山峰很远,远到无论是流霞万里,还是暮雨潇潇,都显的雾绰绰的。

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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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儿,快去房里挑一套衣服来,你这一身白,看着怪老成。快去,挑一件鲜艳的。”

张婉的一席话打断了谢问的呆滞,他猛然一顾,不知自己是想了多久。

谢府水榭楼台沾着几代的风流。浓荫,鸟鸣,花香,人声堆叠起来,像夏日午后的一个梦境。

……

谢问看了看那花红柳绿的衣物,想着母亲是不是太看不惯自己的一身白衣,所以才想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扮一下自己。

罢了,谢问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件朱红外袍覆在自己身上,正正好。

开了门,看到了一碟糖缠。

张婉拉过谢问叙了叙宴会的事宜,就嘱咐他好好休息。

谢问看着一天快过去了,随口问道:“母亲,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的脸有一瞬的停滞,又接上;“等过段时间你父亲来信,就是不久了。”

谢问正想着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婉就离开了。

是夜,谢问睡不着,他披上外衣,出去看了看夜晚的谢府。夜里谢府很安静,除了挂着的灯笼看起来还稍有声息,就是连房檐挂的风铃,也一声不响。

谢问也静静寻了块石凳坐着,想着今天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支使荷生栽了兰花,换了身鲜艳的大红袍,还看了一屋子的客人,说了一天的话。

不对,自己是前天在花园栽兰花,坐了一个下午。今天才参加的宴席。

那,为什么前几天的事情,我都模糊不清了。

夜里的雾浓重的快要滴下来,四方寂静无声,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个。

睡吧,明天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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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谢府依旧热闹,宾客往来络绎如云 ,来去莫不欢声笑颜。

谢问早早地跑个没影,躲在池子旁喂鱼,好似躲着这种氛围。

不知在哪里,母亲总能找到他,好像大家都盯着谢问。

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谢问摇了摇头,又继续撒下一把鱼饵。

现在的日子温和,平淡,又带着丝丝笑意,没什么不好的。

“唉……”

“我的问儿……”一个模糊的,哀伤的,带着哭泣的声音一过,便风流云散了。

谢问一惊,四下一顾,并无人迹。他又继续坐在一旁喂鱼了。

“少爷。”

“少爷!”荷生欢呼雀跃,一路小跑到他跟前。边拄着双腿边呼气,说到:“少爷真的是那什么……群书。咱们栽的兰花都开了,可漂亮了。”

谢问一半高兴,一半诧异。让荷生带他去看。后花园里,原先栽种兰草的地方已经被大片的兰花覆盖,连院角的墙缝里都浸满了浓香。

……

为什么,父亲的信笺一封又一封,却从来没有归音。

为什么,母亲不记得。

为什么,我忘记了谢府为什么摆宴。

待谢问回过神,已经走到了前厅。宴间人如流水,嘈嘈切切中,谢问觉得越发空茫。

“来,谢公子。今日你及冠,喝杯酒”,一位客人手持酒筹,往谢问面前一递。谢问面上平静,那人也不知道看没看的出他的心不在焉,只是一张笑面。

今日我及冠了吗。

“不了,谢过。”

那人仍笑着……不知从哪里来一声叹气,混着宴间人声嘈杂,谢问有些受不了了。

后花园里,那方矮矮的假山下,兰香灼人。

不是说来年吗。

他突然有些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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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慢慢的在府中走着,谢府的仆役们会照常给他打招呼,然后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母亲大礼着府中的事务,操办着日复一日的宴席,接着日复一日的来客。一封又一封的信笺来到,又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忘却。

繁华落尽,永远是孤身一人的寂静。

谢问对着空无一人的夜,问道。

“你说,谢府的宴,怎么就摆不完呢。”

……

无人回答。

他想着府中草木荣华,不曾败落。难道只是他做的一场没有结局的梦吗。

那外面呢,是什么样的?

他看向谢府的大门,那里有无数的人进来,无数的人出去,只有他没有走过。他迫切的有种渴望,想知道门后有什么。

于是他走了过去。

“少爷。”

“你真的要走吗?”荷生问道。

“我……”谢问不语。

“在这里不好吗?这里有夫人,我会和少爷一起种花,少爷可以看任何自己想看的书,大家都在一起。如果少爷想的话,不久老爷也会回来的。”荷生望着他,天真的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少爷想离开。

谢问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与他一起玩的小童,老管家,荷生,以及……母亲。

母亲的神情还是那么温婉,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像希望他留下来。

他们都看着他。

谢问的眼睛润湿了。

像是很久以后,他闭上了双眼,又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这些陪伴了他年少的旧人。

这是他不能忘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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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在打开的一刻,谢府好像褪了色。又好像时间无限延伸,到了朱漆斑驳,逐渐败落的地步。人影如声,渐行渐远,最后都如初日前的雾霭散尽了。

一切又重归于黑夜。

他都知道了,谢府的人,都不在了。

在不知哪一天,谢府确确实实如那个算命瞎子说的一般,江河日下。最后一纸状令,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皆被诛尽。偏偏是他留了下来,亲缘断绝,孤身一人。

他大病一场,久久不醒。某日再次起身,又回到了谢府繁华如梦的日子里。

好梦一场醒过来,这滋味可真不怎么好。

让人发恸。

“问儿,你是做梦了吗?”是母亲。

“是啊”,谢问苦笑一声,后来笑容又淡了下去。

张婉看了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在屋里对坐无言,山籁静响。

那是一间藏在山里的小筑,春时野色甚好。谢府一家出门踏青,常常落脚在这里。小屋如山中野客,无人知晓。

而今真算得上无人知了。

谢问看了看张婉的身影时隐时现,不似常态。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有点发颤。

“我,你说这,”她看了看自己,说道,“没什么,这个样子,只是大家不太理我。”

张婉顿了顿,又叮嘱道:“问儿,盛衰之理,天命也。你也不必……太过挂怀。而今你醒了,母亲也就能放下心了。”

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

对不起。

是的,在谢问生病的日子里,她连端一碗药汤都是奢求。

她什么都为自己的孩子做不了。

她只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他。

她看着他,在自己走后魂不守舍。

她看着他,在谢府余下的日子里渐渐孤身一人。

她看着他,在病榻上恍然入梦。

梦里往昔的生活可望不可即,她看得潸然泪下,又心痛的无以复加。

最后,她看着他,然后和众人一起上路了。

今后,这个叫谢问的人就孑然一身了。

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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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凡人遇上大病大灾或死亡,灵相不稳,忧思过重。万般牵挂与执念如潮如尘,画地为牢,称为笼。

从梦中醒来是件苦事,更不要说是自己朝思暮想,镌刻入骨的执念了。

所以,从笼中醒来的滋味可想而知。

……

距那件事后,不过月余。谢问却觉得世间那么多事已然走过。想来年少,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的成长也许在一宿之间,也许在一笼前后。

谢问是变了,灵相上带了那么点灵光,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今后也没什么事情去做了。

……

离开都城要带的不多,除了谢问自己,一些残余的盘缠,年少时父母为他戴的福珠,也没什么好带的了。

谢问走出山间的小筑,蹚过山脚的那条小河,路过谢府的大门,套在红袍里的珠串索索作响。

“问儿,你是上天赐给阿爹阿娘的礼物。”

“谢问,你又呆在那做些什么。”

“少爷,你快来看……”

山风静静地吹着,群山泛起了波澜。碧色的天幕明净,往事如东去之水。

他的身影在风中,渐渐远去。

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耳边的雨声渐渐又大了起来,谢问一动,才发觉闻时正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盯着他。傀线正悄摸摸地拽着他的手,谢问禁不住笑了,他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跟着他的雪人。

“时者,所以记岁也……”

是啊,往事如烟,来者犹可追。他看着身边的人走过十二场轮回,也与他走过往后的寒暑。

愿来生有幸,能在尘世间等到一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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