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的身份暴露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二牛不是普通的副官，凭二牛的能力，他没必要屈居在绣衣楼做一个小小的副官。
不过，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看着他和小宝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眼底是一汪浓得化不开的深泉，我就知道，二牛是不会害小宝的。
但我还是不放心。我时常会远远地暗中观察他们。
二牛的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总是在拉扯，在纠结，在决择。他像一只被栓住的蚂蚱，努力地挣扎，妄图逃出牢笼，哪怕断了翅，折了腿。
在这个乱世里，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二牛也不例外。
那天，二牛和小宝吵得很凶。
春末的夜雨带着几丝凉意，落在身上像刺骨的寒针，寒风包裹着雨丝，打在身上，饶是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雨把花坛的泥土打得泥泞，扬起一股潮湿腥咸的味道。庭院里新栽的朱栾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很多叶子和花骨朵都被无情地打落在地上。
今年的朱栾，估计会开得很稀疏吧。
房间的窗户映出幽黄的灯光，兀地，突然溅出一抹猩红。房间内传来声嘶力竭的质问，混杂着风声雨声呜咽声。
一到惊雷划破天际，照亮了夜空。在这一瞬间的明亮里，我看到二牛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和他脚下形成的，一个接一个，血水混杂的小水洼。
小宝注视着二牛的背影，很久很久，久到长剑上不断滴下的血珠留尽，血迹凝固成红褐色的一片附着在剑上。
我走上前去，抱住小宝，小宝靠在我怀里呜咽着，眼泪大滴大滴地留下，粘湿了我的一大片衣服。
我拍着小宝的肩，一下一下地安慰着，听着小宝模糊不清的喃喃。
我突然有点后悔当初将二牛招进绣衣楼了。
上一次小宝那么伤心，还是周瑜出事那次。
可是啊，我的小宝，作为人君，太过深情，是很难在这乱世里生存的。
就像二牛，他懂了不该动的情，那他的日子，将会特别艰难。司马家护不住他，里八华容不下他，绣衣楼信不过他。
他就像一片漂泊的树叶，无处可依。
我再一次见到二牛，是在绣衣楼的那场大火里。
大火烧出来的浓烟滚滚，呛得我直咳嗽。
我眼前是一片红光，滚烫的灼热几乎要把我吞噬。
小宝应该逃到安全区域的吧，我心想。
我在火海里奔跑着，努力将一些重要的物件用隐鸢阁的秘法保存好。
但我还是来不及。
屋前的横梁砸下来，我被困在了火海之中。
就在这漫天烈火里，我看见了二牛。
他离我并不近，他的身影在摇曳的火焰中忽隐忽现。
他也看到了我，我看到他脸上浮现的错愕与慌乱。
他努力想靠近我，但猛烈的大火和地上不断掉落的梁柱和木屑阻挡了他的去路。
没等他靠近这个房间，屋顶上的又一根横梁砸下，我感到皮肤传来一阵猛烈的火辣的触感，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隐约中，我听到小宝在声嘶力竭地喊我。
但是，我没有力气再回应了。
再见了，我的小宝，徐神不能再保护你了。
【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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