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遍又一遍的回到最后那行娟秀的小字——“淑静”。珍珠般大的泪滴一颗一颗的落在信上,“妈妈…”。喻阳再也忍不住了。她手上拿着那封信,疯了似的向外面跑去。
“喻阳,你去哪??!”祁迟迟急忙跟了出去。
喻阳自顾自继续跑着,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嗨-”宋寻乐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正准备晃动着打招呼却又收回,他看着眼前的喻阳,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你怎么了?”他有些着急的问。
喻阳来不及看面前的人,又接着跑。
“宋寻乐,跟着喻阳!”祁迟迟气喘吁吁的摸着膝盖弯着腰说。
宋寻乐转头迅速跟上喻阳。
喻阳自顾自的跑着,被撞到的同学接连抱怨着——“喂!长没长眼啊?!”
“有病吧?疯女人!”
她跑出校门,宋寻乐来不及顾及那么多也跟着跑出去。保安在后面喊着,“你们两个!几班的?回来!”
宋寻乐大步跑上去,抓住喻阳的胳膊,“喂!你瞎跑什么?不想念了?!”
喻阳顺势扭过身体对着宋寻乐。她眼里还含着泪,抬头看着宋寻乐,“放开我。”一改往常,喻阳弱弱的说。
宋寻乐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女孩,既然开始懊悔刚刚为什么要用那般语气质问她。“你怎…”话还没说完,喻阳甩开他胳膊又跑出去。
“哔哔哔-哔哔”司机疯狂的按着喇叭。
“喻阳!”宋寻乐边喊边大步冲上去。
———
宋寻乐慢慢松开怀里的女孩,喻阳瘫坐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
宋寻乐俯身蹲下,眼里的怒火仍未消散,但又不忍心说出重话,他深呼吸调整情绪,问,“喻阳,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喻阳沉默着。
宋寻乐叹了口气,“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喻阳依旧沉默着。
“我不给你拒绝我的机会,你这个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都被你带出来了,回去也是挨死,我陪你。”宋寻乐边说边把喻阳背在自己的背上,喻阳试图反抗了几下,但是现在身体发软,根本无果。
“我要回家。”
———
喻阳站在父母卧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慢慢将门把拧了下去。这个房间,好似好久都没来过了,预料之中,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喻阳缓缓移动着脚步,像是翻阅着过往的章节,沉重得让人压抑。她极力的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她坐在妈妈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透过镜子却好像又看到了妈妈年轻时的模样。她一个又一个的把抽屉打开,或许是想找寻一丝关于妈妈的痕迹,终于,第三节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沓纸张——黎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病历。
柳淑静,重度抑郁。
看着面前这些明明熟悉的文字,却陌生的不敢认识。喻阳再也憋不住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妈妈…”,她疯了似的喊着,“妈妈!别不要我…”
门口的宋寻乐听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呼喊,立马冲进房间。喻阳抱着柳淑静的病历,瘫坐在地,嗓子快要哑了似的,宋寻乐从未见过这样的喻阳,脸上那副好看的眉眼全都皱成一团,眼泪铺在上面。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阳阳!”
宋寻乐闻声回头,“!”
凌随冲进房间,看着瘫坐在地的喻阳,二话不说跑上去抱紧她。
“小少爷。”喻阳带着哭腔说道,她看着凌随的脸,哭的更厉害了,凌随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像是要把喻阳揉进自己的怀里。
“我来了,阳阳,想哭就哭吧,我在呢。”凌随心里撕心裂肺的痛,无比心疼的说出这句话。
宋寻乐愣在原地。凌随像是才注意到旁边的宋寻乐,但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凌随把喻阳抱起来,向门口迈去。他走到宋寻乐身边,“你要一直待在别人家里吗?”说完就继续向前走。
宋寻乐捏着拳头,跟了出去。
“你要带喻阳去哪?”宋寻乐冲上前拉住凌随的胳膊。
凌随停下脚步,甩开宋寻乐的手,转过身,“和你有关系吗?你最好保证今天阳阳哭的这么厉害和你没有关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凌随眼神带刀,凌厉的厉害。说完便抱着喻阳走了。
宋寻乐站在原地,看着凌随抱着喻阳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拳头紧攥,可是心里又清楚的明白,凌随对于喻阳来说定是不一般的存在。
花店里——
凌随把怀里的女孩轻轻的放在沙发上,可喻阳的胳膊依旧还搂在他的肩上,凌随轻轻坐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阳阳,是关于阿姨的事吗?”凌随轻声问道。
“阿随,我妈妈她不是丢下我了,她连自己都不要了。”喻阳抽泣着说。
“!”凌随有些震惊有些不敢相信。他一把把喻阳搂在怀里。他轻轻的摸着喻阳的头,“别怕阳阳,别怕。”他像是想起些什么,眼里竟闪过一丝悲伤。
“阳阳,你知道,我妈妈在我十三岁那年去世了。”
喻阳看向凌随。
“可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妈妈也是自杀的。”说完便苦笑着。
“!”喻阳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但更多的,是在关心凌随的情绪。
凌随轻轻拍了拍喻阳的后背,仿佛是在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那天我放学回家,家里的保姆和我说,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说来好笑,我的妈妈都在抢救室抢救中了,我爸爸还在公司忙活着。”他哽咽着说。
喻阳拉住凌随的手,凌随微微笑着,拉紧了喻阳的手。
“我来到抢救室门口,我竟然也天真的开始祈祷上帝能够保佑我的妈妈活着。可是…”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有什么堵在了嗓子眼,眼眶也红了。“那天,妈妈穿了一件白裙子,我一直觉得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她像一朵栀子花,纯白无暇。医生推着我妈妈出来,我不敢靠近,因为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喻阳从来不知道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凌随竟然这般破碎,可自己像是无止境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份爱。她脸上泪痕还没干,泪水又涌了出来。
“那天,不是我第一次恨我的父亲,只是,没那般恨过,我也从那时就觉得自己无能,想保护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守护好。”凌随眼神黯淡,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喻阳手上的力度又紧了些,轻轻的蹭了蹭凌随。
“阳阳,我没事。”凌随用力的列出一个笑。“阳阳,我说出这些并不是拿来和你的悲伤作比较。我曾经总是在无数个睡不着又害怕的夜晚埋怨我的母亲就这样把我丢下,可我越来越长大以后,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可以用言语来解释的,当人自己选择离开,定是在这个世界上想舍弃的远远超过了自己想守护的。或许当时对于我的妈妈来说,除了我,剩余的很多都让她攒够了失望。但我知道,她那时也一定深爱着我。”凌随低头看向喻阳,“阳阳,我们一生中会面临很多次离别,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们人生这条路上要学会的课。阿姨留给你的这封信也足以证明,当时的她,也一定深爱着你。”喻阳泪花闪烁,但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阳阳从来都不是没有爱的人,我们阳阳是被很多人深爱着的人。”———当然,包括我,这句话凌随只是心里想着。说完用下巴蹭了蹭喻阳的脑袋。
“我是被深爱着的人。”喻阳嘟囔道。
“没错阳阳,你要永远相信。”
爱是世界上最难准确形容的东西,幸福的人总说———“爱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可受伤的人却又说———“世界上最不该相信的就是爱情二字”。我们都听过了太多对爱的不同解释,可是当真正的爱降临,最大的感受应该是———“我在被深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