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条

小店里好像没人，夏商轻唤一声：“有人吗？”

随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夏商旁边的收银台底下冒了出来，把夏商吓了一大跳。待他那被吓飞的魂又飘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程恣。

“有事吗？”程恣好像对夏商的反应并不惊奇，好像已经有很多人被他这样吓过了。程恣应该是也对眼前的这个男孩有点印象：“没去上学？”

“嗯，又翘课了。”夏商突然开始莫名的紧张，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那个···程恣哥哥···你好像也是二中毕业的是吧···我想···”

程恣笑笑，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夏商以为他要不高兴了，开始慢慢往门外挪。

“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了你”程恣觉得眼前这个小孩还挺有意思的：“我的意思是你要帮忙的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能帮我就帮了。”

夏商的眼里顿时有了闪光，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我想问您借件校服，我的校服丢了，日后等发了新校服我就还给你。”其实这个校服能不能还，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小孩儿，我问你。”程恣缓缓走到夏商面前蹲下，像逗小孩一样的姿势看着他。这个时候的程恣还比夏商高出一大截，完全看不出他俩只差三岁：“校服丢了，为什么不去买套新的啊。”

夏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钱的事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程恣笑了：“逗你玩的，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说完便转身上了二楼的房间。

程恣已经毕业，校服自然是埋在衣柜的最底下。夏商隔着一层楼板都能听到程恣在上面翻箱倒柜的声音。他知道这校服不好找，想上去劝他不找了，但又不想败坏人家的一片好心，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慌乱感是从何而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任何场面都能够进退自如，或者说能把别人吓得让他三分。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很奇妙，却又让人心生恐惧，不敢进一步探索。

过了十几分钟，满头大汗的程恣从楼梯上下来。鬼知道夏商这十几分钟等得有多艰难，他无数次的想跑，逃脱这梦魇缠身一般的奇特感受，又用理智将这种欲望压下去。来来回回，明明一步也没动，却是和程恣一样的满头大汗。

“喏，给你的。这个号你应该能穿”程恣递过来一套夏季校服和...一套秋季校服。

夏商愣了一下，双手接住了两套衣服，朝程恣狠狠地鞠了一躬，道了一句“谢谢”，便仓皇而逃了。

也就跑了几步，程恣响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夏商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摔个狗吃屎，又急匆匆地跑回去。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程恣，掩饰住内心的汹涌。

程恣拿出一张纸，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递给夏商。

欠条。

“今夏商从本人程恣处借走校服两套，限夏商死之前将物品归还给程恣。”

......好晦气的欠条。

但东西毕竟是人家的，夏商本就不占理，便依着他在乙方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看着程恣心满意足地将欠条收进抽屉，朝他一挥手，他也识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