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边营开饭咯!”
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少年微抬肘臂侧首蹭了蹭眼角的汗。他轻笑着招呼城墙上值守的诸位,半长的乌发似是许久未打理一般,被发带随意束起,顺着墙外吹进城池的风缓缓晃动。
城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既顺着耳熟的声音转头向下看去——
是迎着冬日正午太阳光的唐舞麟。
尽管身处边缘之地,他脸庞依旧不显沧桑。在那束不甚柔软的暖阳下甚至更显蓬勃萌发的生气。
死气沉沉的沙漠,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笑得明媚的唐舞麟相提并论吧?
但沈既瞧着人畜无害的他,冷笑一声。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唐舞麟,和这片沙漠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深埋于眼底,难以被发觉的,
野心。
试问谁甘心在年少时一事无成?
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想穷尽一生最终却都碌碌无为罢,唐舞麟也是如此。
毫无疑问,他心里始终蛰伏着一头随时准备结束假寐,给予敌人致命伤害的猛兽。
……
见其余人都悠哉悠哉走到桌前准备吃饭,沈既却迟迟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唐舞麟眯眼挑眉三两步上了城墙。
“喂,”唐舞麟拍了拍面前神色些许呆滞的人,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把自己挂在沈既身上慵懒开口:“叫你吃饭呢,聋了?”
沈既伸指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反问他:“唐舞麟,你觉得朝堂是什么样的?”
沈既自小就和唐舞麟一起生活在频繁遭受战火侵扰的边境,每次外族来犯皆是九死一生的考验,也因此无论是皇室礼仪还是内城习俗都是一概不通。
唐舞麟思索片刻皱着眉答话:“大概是和这里的天气一样吧。”
诡谲多变,阴晴难料。
唐舞麟一向不屑于玩手段,所以他志不在朝堂。相比于勾心斗角,更喜欢靠真正的实力来决个高下的他更适合非生即死的边城。
.
城防号角与此起彼伏的马踏声牵着漫天的沙升起,一道传入沈既耳中。他正准备提醒众人警戒,唐舞麟抬手示意无妨。
撑墙借力翻身下高墙轻巧落于地面,唐舞麟哼笑着拱手朝来者行礼,揶揄道:“什么风把你从京城吹到这儿来了?谢少爷。”
刚刚结束一路奔波在地上站定的谢邂没搭理这句吊儿郎当的问话,白了他一眼后从衣袖中取出一卷金色龙纹卷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如今先皇薨逝,朝堂形势严峻。现命边陲之地的皇子唐舞麟速速回宫,承接皇子之责,以安民心。”
“钦此。”
待谢邂宣完皇旨后,唐舞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心上虽有不快,但毕竟外人尚在,不得不咽下去这口气。他掸正衣摆,单膝跪地抬臂接了旨。然后以“想必诸位长途奔波,难免舟车劳顿”为由,寻了些同僚好生照顾其余人,单独拉着谢邂去了自己房间。
唐舞麟气不打一处来,抓着谢邂的肩膀恶狠狠盯着他:“京城不是还有唐三在,怎么就要我回朝当这个代理皇帝了?”
看着一脸黑线还怨气冲天的唐舞麟,谢邂推去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活动了两下肩膀,“老大,这是唐七下的旨,他手上握着不知从何得来的先帝之印。”
“他此番动作的最终目的只怕是,铲除其他皇子。如今突然要召回远在边陲的你,为的就是让朝内大臣看着你作何选择。”
谢邂只手捧着茶杯轻抿,时而抬眼看看面前眸光越发阴冷的唐舞麟。
“……若我选择回朝,京城就是鸿门宴。若我选择留守边境,那便是抗旨不尊,甚至还可能落得违背父命的口舌。”
“届时无论他在朝内如何兴风作浪,我们都无法奈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