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胡蝶忍躺好在床上。
富冈义勇端端正正坐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胡蝶忍呼吸越发急促,身子甚至开始轻微颤抖,脸也不似刚刚到苍白,染上了病态的潮红。
过两的毒素侵体,胡蝶忍没直接休克已经是奇迹。
此时她浑身如坠冰窟,偏偏高烧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带着灼痛感,本来已经好些的胃再次抽风,胀痛感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顶开。
富冈义勇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擅长照顾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胡蝶忍。只是眼下的情况特殊,他……
他的心里,在泛着酸楚。
富冈义勇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心里那阵诡异的疼痛就要把他撕碎了。
他俯下身,言语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胡蝶,哪里难受?”
“冷……”
胡蝶忍下意识地呢喃:“富冈先生……好冷……”
屋子里温度很高,饶是如此胡蝶忍还是在发抖。富冈义勇犹豫片刻,轻声道了句“抱歉”。片刻后,胡蝶忍被紧紧抱在他怀中。
胡蝶忍隔着衣服都滚烫的皮肤贴在富冈义勇的胸膛上,暖意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涌出。胡蝶忍本能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一夜未眠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上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可以勉强坐起身子。
胡蝶忍下意识环顾四周想找人的身影,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又忍不住摇摇头,想着他们只是同事,他能送她回来已经是尽职尽责,根本没有义务一直陪着她。
眼底赫然蓄满泪水,她慌忙抬起手擦拭着。
房门被轻轻拉开,她擦眼泪的手一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月光笼在富冈义勇身边,使他整个人泛着柔和的光晕。他深蓝的眸子动了动,轻声道:“醒了?”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胡蝶忍了,但是看到她眸中泪光的瞬间,他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只想陪着她。
“怎么哭了,哪里难受?”
胡蝶忍的眼泪瞬间波涛汹涌起来,自从香奈惠离开后,她再没有这样失态过。胡蝶忍撇过头,试图掩盖自己止不住眼泪的事实。
脚步声近了,紧接着是轻声的叹气。
“胡蝶,别哭。”
手腕被轻轻握住,动作温柔似乎生怕弄疼她。跌进熟悉怀抱的那一刻,胡蝶忍防备已久的内心似乎敞开了。
“富冈先生……”
“嗯,我在。”
那一夜她将自己合盘托出。
她的过往,她的恨意,她的隐忍,她的脆弱,她的逞强。
富冈义勇抱着她静静听着,时不时抬手,将她眸中的眼泪拭去。
她告诉他自己身体里的毒素,富冈义勇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笑着抬手想要抚平,却被人一把捉住了手。
“胡蝶。”
她看见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复杂的情绪,她感受着紧紧抱住她身子的颤抖。
胡蝶忍轻声道:“义勇先生。”
她肩头的人闷闷地发出一声:“嗯?”
“如果,我们都还能活着回来,就结婚吧。”
“……”
嘴唇被堵住,他带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回应了她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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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过后。
富冈义勇从未想到过,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蝶屋里。
他缓缓在屋中坐下。
屋内的陈设都没有变过,富冈义勇有些恍惚,仿佛下一秒,胡蝶忍就会戳戳自己的手臂,微笑着看着他。
“胡蝶……”
富冈义勇断断续续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
“鬼杀队解散了……不死川今天去祭拜香奈惠了。”
“炭治郎他们身体恢复的不错,多亏了你留下的药方……”
“我的右手没有了,吃饭时稍微有点不方便。好几次都掉了鲑鱼在地上。不过好在,最近适应了左手吃饭……”
“我开始养花了。”
“好几次,都有蝴蝶停在花上。”
“胡蝶……胡蝶忍……忍……”
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
“忍……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忍……你太残忍。”
从白天到黄昏,富冈义勇就这样坐着。
太阳完全隐入地平线时,屋门被轻轻扣响。
富冈义勇抬眼,轻声道:“请进。”
探头进来的是带着一对蝴蝶发卡的女孩,富冈义勇认得,是她身边一个叫小葵的孩子。
“富冈先生……”
一封信被递到自己面前。
富冈义勇看向信封上的字,瞳孔骤然一缩。
“爱人……富冈义勇收……”
小葵轻声道:“是……师父留下的。”
小葵看着面前浑身战栗的男子,高大的身躯此时格外脆弱。她明白自己不该打搅,默默退出了房门。
富冈义勇摩挲着信封,左手抖到几乎拆不开。
半晌,他才鼓起勇气。
‘富冈义勇收。义勇先生,好久不见。我是胡蝶忍,你身体还好吗?你能读到这封信真是太好了,至少,你还活着。’
一点都不好,忍。
‘但是,我想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我成功了吗?我们成功了吗?我们,杀掉无惨了吗?’
你成功了,咱们都成功了。
‘如果我成功的话,义勇先生可不可以夸奖我一下呢?我想我一定是很努力的哦。’
嗯,你真的很棒很棒,能够杀掉童磨,能够为香奈惠报仇,真的很努力。
‘义勇先生也很厉害啦,这么多年辛苦了,一定很累吧,终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可我保护不了你,我的刀,保护不了你。
‘义勇先生,一定不要为了我的死而自责哦。这是我的理想,我的抱负。义勇先生真的已经尽力啦,所以,不要自责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忍。对于我的想法,你心知肚明呢。
‘也不知道你身子如何,没有受伤最好不过,如果受了伤,一定要好好治疗哦。’
托你的福,幸存的人恢复的都很好哦。
‘要好好吃饭,好好吃鲑鱼萝卜。好好睡觉,可以找一个爱的人结婚,生下一个宝宝来。因为我,不想义勇先生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傻瓜……最后有一圈水渍呢,别哭啊。
‘如果可以,我私心请求义勇先生,’
嗯。
‘不要忘了我。’
傻瓜,怎么会忘呢?
‘还有……义勇先生。就算我真的离开了,你也要好好生活。带着我的那份,如果你敢自己终结生命,我的鬼魂一定不会放过你哦。’
富冈义勇眼神一滞,呆呆地望着手臂上被自己划出的刀痕。
‘我知道义勇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自己留在世界上,肯定会痛苦不堪地认为,自己活着已经毫无意义吧。’
……
‘但是义勇先生,就当,替我继续看看没有鬼的世界。替我看看和平的、不用担惊受怕的世界。那样的世界,我想义勇先生一定会喜欢吧。’
……忍。
‘那么,最后,’
‘我爱你,义勇先生,很早以前就私自对你心动了呢。’
男人终于支撑不住身子,躺倒在地,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
我也爱你,忍。
我很想你,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