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静坐于台阶之上,直至夜深方才离去。此时,外界已是漆黑一片,细雨蒙蒙,令地面更显湿滑。临行之际,一名宫女为宋南卿递上了一把精致的油纸伞与一盏温暖的灯笼。她轻轻接过,身影在长长的宫道上缓缓移动,渐行渐远。
天色黑漆漆的,但唯独那盏灯笼依旧亮着。忽然,她灵光一现,不知想起了什么,将油纸伞扔在了地上,瞥了一眼,没有去捡,继续走着。不一会儿,雨水便将她整个人都淋湿了,灯笼也被熄灭了,而后她又将灯笼扔了出去,目不斜视的走着,口中喃喃着:
宋南卿阿爹…阿娘,阿兄…阿嫂……
宋南卿顿了顿,继续喃喃道:
宋南卿是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宋南卿的声音已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她仰起脸庞,任由泪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最终隐没于衣领之间,但她却浑不在意。
宋南卿阿爹,我…我后悔了…
宋南卿紧紧抱着手中的残雪枪,银白色的枪在黑夜中熠熠生光,雨水不停的打在枪头上,而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直到手掌就划出一道血口才停下来。
宋南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宋将军府门口,她抬头望着那块新换的牌匾,冷笑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再次看向门内,才惊觉小桃一直站在门口,撑着伞,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小桃的视线忽地落在了宋南卿正在淌血的手掌上,连忙上前,一只手撑着伞为宋南卿遮雨,一只手牵起宋南卿受伤的手掌查看伤口,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
小桃小姐,你怎么受伤了?宫里没人给你拿伞吗?晚上湿气重,要是受凉了可怎么办?将军该有多心疼啊…
话出口后小桃便后悔了,因为小桃也意识到,宋将军不在了,并且不止宋将军,除了宋南卿和宋月初,所有人都不在了,他们都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小桃才敢抬头去看宋南卿的神情,可此时宋南卿也正在望着她,两人的视线相交,却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小桃拉着宋南卿往屋内走,可无论怎样拉她都不动,拉扯间小桃的伞也掉在了地上,宋南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小桃这才捡起伞跟上。
宋南卿回到卧房后,便一直低声抽泣,拒绝任何人靠近。她独自一人蜷缩在床角,紧紧抱着那杆染血的残雪枪,仿佛一只受伤的无辜小鹿,那份脆弱与无助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惜。最终,小桃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将熟睡中的宋月初从温暖的被窝中拉了出来。
宋月初整个人都还是晕晕沉沉的,但极好的脾气还是没让她大声哭喊出来,只是有些不满的哼哼着。可当她被放在宋南卿面前时,她便清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宋月初姑姑?!
说罢就用她白白嫩嫩的小手去扯宋南卿的裙摆,此时宋南卿也意识了过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残雪枪就往门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