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窗户,冷风吹着人们的脸颊,城市的夜晚显得格外安静。
她是一个很善于社交的人,她总是可以维持好人际关系,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叫宋意眠,父母都是医生,所以从小到大陪伴在宋意眠身边的大多数都是小时候的保姆刘妈和奶奶。
只要放假了,父母就会把她送回奶奶家。奶奶家离城里不远,差不多也就十公里左右,开车不过二十分钟能到。
在她的记忆中,她在老家拥有着一个花坛、一只狗名叫大饼,还有着一群朋友。
只不过这群朋友都是冲着她是城里的女孩,有钱或者觉得她漂亮而去结交认识的,只不过是想从中获取一点利罢了。这些心思宋意眠早就看透,所以她也是偶尔打打照面,不经常和他们一同出去玩。
除了这些,她记忆中还有一处让她可以放下心中所有杂念的地方。
在进颂扬村的门口小路旁边,有一片大池塘,池塘的右侧是别人家的几亩地,左侧则是一些竹子和树。她每次就喜欢到这池塘旁的蹲会,似是观察着一切,又似是在治愈自己。
她喜欢大自然,喜欢大自然的宁静与美丽。她喜欢大自然的四季,喜欢它的变化与多彩。她觉得大自然是变化多端且神秘的。所以她很喜欢去那里待着。
不过除了这个地方,还有个人,她也一直忘不了。
在某天很平常的下午,她打着一把小花伞观察的入迷。她看着池塘里摆摆鱼尾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听着藏在竹子和树里鸣叫的蝉鸣,还有马路上轮胎碾过小石子的声音和带过空气的风声,把玩着手里的石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力,让她不惧烈日的身体高温,在太阳底下认真的观察。或许这就是小孩子吧。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开口:“你在看什么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宋意眠吓得一哆嗦:“吓我一跳。你是谁啊?”她蹙了下眉往旁边撤了一步。
“胆子这么小?不怕被人拐了?”那个小男孩带着一抹笑说。他戴着一顶草帽,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有几瓶水。他挪步到宋意眠身边和她一起蹲着,继续和宋意眠搭话:“你在这干什么呢?我看你在这盯着这些鱼好久了,你不会是想吃他们吧!”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小鱼每天都在干什么。”她微微地摇了摇脑袋,顿了下,盯着他,“看你有点脸生,不是我们村的吧。”
她眼前这个男孩虽说还没有宋意眠高,但五官生的俊俏,眼角下还有颗泪痣,显得他这张脸格外美丽。
他转头,对上少女那青涩的眸:“我不是你们村的,我隔壁村的。”
隔壁赋林村就在颂扬村对面,中间一条大马路,而两个村的入口都有一个大石碑写着两个村的名字。
少女有些放松警惕,但不多:“隔壁村来我们村干嘛?”
小男孩像突然醒悟,站起来转身跑向自己村,一边跑一边喊:“等会我再来。”
宋意眠只觉得这人有点傻憨傻憨的,便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她继续感受着风,蝉鸣,和这个为数不多可以肆无忌惮的夏天。
没一会,自己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娃娃挂件——是一条浅蓝色,简笔画勾勒的鱼。她转头看向递娃娃的手。
他往前伸了伸手臂,示意她收下。她行动缓慢的接下了挂件。他开口:“这是我姑姑之前送给我的,不是很重要,看你喜欢鱼,就送你了。”他装作不经意地坐到宋意眠旁边,听到了宋意眠轻声的一句谢谢之后难掩笑意。
他们换了个稍微闲凉的地方——小卖部门口。
“你喜欢喝什么?”小男孩在进小卖部之前问。
“香蕉牛奶。”她坐在门口的座椅上,摇摇小短腿。
她开盖子的时候也没闲着:“你还是我来这之后第一个请我吃东西的人呢。不过,你来我们村干什么?”,俗话说,吃人嘴短,她说这话的语气也软了不少。
安静几秒后男孩解释道:“哦,我本来要去我家地里给我叔叔送水的,走到门口忘了。”他瞥宋意眠没回答,眨巴着眼睛:“你喜欢看鱼?”
宋意眠点点头。
“为什么?”
宋意眠思索了一番,缓缓开口:“嗯……因为我觉得大自然很美好,听听鸟叫蝉鸣,看看鱼每天呼吸吐出的泡泡,看它们游龙摆尾,就觉得他们自由自在的,每天去那看看,就让我心旷神怡,忘掉很多烦恼。”她说着,不禁想起了那些画面。
小男孩盯着这个畅想的女孩有些失了神,感受到有些尴尬气氛的他又挑起话题:“你说的真好,你平时很多烦恼吗?”
宋意眠停止了想象,回想了下自己来到这之后发生的事,有些确实算个美好的回忆,比如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但有的时候真的不算好,被朋友们利用,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时候,说实话心里就是会不好受。
她也做不到完美。
她点点头,眸子里闪着一些星点。
小男孩见状,赶紧开口安抚:“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哭,或者听听自己喜欢的歌。”
宋意眠微笑的点了点头,但似是皮笑肉不笑。
他想办法又说道:“你知道吗?我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感觉你整个人在发光。特别像……仙女!”他语气又顿又激动。
宋意眠显然被他这话给安慰到,抬眸去看这个男孩。
但他没有要停的意思:“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
宋意眠摇摇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她那双微笑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卧蚕也让这双眼睛显得更加生动。
“我最喜欢向日葵,因为我觉得它很有生命力,向阳而生。你很像它。”他说完,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让女孩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好的人。
她终于笑了,笑的眉眼都多了几分柔情:“谢谢你安慰我啊!”
“我可不是安慰你,这都是心里话。”他表情复杂,眼睛盯着宋意眠不离开,认真的很。他意识到自己让气氛尴尬,接着开启了许多话题,包括但不限于:“你喜欢什么花?”
“茉莉花。”
“那你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吗?”
“嗯,喜欢他的《蒲公英的约定》。”
……
下午太阳正烧,大家都在午休,吱吱喳喳的蝉鸣,不得不让人说上一句吵。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小卖部门口的遮阳伞下聊的不停。
接下来几天,两个孩子就约着午休时候来小卖部门口聊个几毛钱,或许是太多共同话题,也或许是太过于默契,两个人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都只叫对方的外号。
小男孩是小葵,因为他喜欢向日葵。
宋意眠则是小月亮,因为她名字里有个“眠”,月亮出现的时候,大家就会进入睡眠。
……
那个夏天很美好,阳光炽热,蝉鸣鸟叫,关键是,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她身边。这样一个不吝啬夸奖的人,这样一个让她总在烦恼的时候能够开心的人。
但这样的美好还没持续几天,就被一些因素给夺走。
这天下午宋意眠和往常一样,在小卖部门口和小葵聊到下午六点才回家,到家发现了很意外的惊喜——是爸爸妈妈来找她了。
她看见爸爸妈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有一丝不相信。她立马冲上前去拥抱,生怕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在做梦。
但这次并不是梦,是真的,实实在在的真实。妈妈也把她抱起来转一圈。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回来啦!能不能多待几天再走呀!”宋意眠激动的问道。
她爸爸却笑了一下:“眠眠,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
宋意眠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呀?这么快就开学了吗?”
“眠眠,爸爸妈妈被转去了市里工作,想把你带在身边,等会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就走,好吗?”她妈妈温柔的眼睛看着宋意眠,宋意眠的眼睛和她妈妈倒是很相似。
宋意眠有些不舍,不舍奶奶,不舍大饼,也不舍他。
“这么突然,那……那奶奶怎么办?”她担心地问道,这一句话在问父母,在问奶奶,也在问她自己,他怎么办。
奶奶刚好从厨房里出来,笑脸盈盈地:“眠眠真懂事,知道替奶奶着想了哈哈哈,奶奶没事奥,你跟着爸爸妈妈去就行了,好不好?”奶奶说着也顺势摸了摸宋意眠的头。
宋意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细想:“反正每年都会回来的!等我下次回来,我跟他道个歉就行。再说了,小葵没这么小气的,而且……而且可以跟在爸爸妈妈身边,这样的日子我期盼很久了……”
她一边想,一边收拾行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不舍有期待。
但她想不到的是,从那一别,下次回来就是六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