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在
那段时间，每次站在十米台上，熟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器官的时候，全红婵总是忍不住想
“陈芋汐，还好你在。”
她忽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对陈芋汐有了这么强烈的依赖。于是，一向自诩直肠子的人开始躲避她。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内心，只觉得或许得习惯分开。
“全红婵”
一天午饭，她独自一人在食堂吃完，正准备回宿舍休息，却听见陈芋汐的声音。
她一愣，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忽然跳得快起来。
“你怎么了”陈芋汐不搞弯弯绕绕，上来就直入主题。
“什么怎么了”她下意识反问。
“……你躲着我”
“没有”她立刻否认
“为什么躲我”陈芋汐已经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却望着陈芋汐的眼睛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躲着她，更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只想更近些看她的眼睛，那双毫不掩饰野心的，骄傲的，漆黑的，可爱的眼睛。
陈芋汐也不说话了，从她身边走过，抬手招呼走出不远的小师妹，全红婵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眼圈酸酸的发疼。
月光透过宿舍楼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全红婵只觉得像陈芋汐输掉比赛时有些惨白的脸色。
她今天没有睡着，趁着黑夜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感受着肌肉燃烧般的酸痛和冷风穿过掀起的窗帘刺向皮肤带来的颤栗。
疼痛反而给她带来一丝慰藉，让她腾不出空白的大脑，不用想起陈芋汐，不用想起她的声音，她的眼睛和莫名其妙的理不清的情愫。
“全红婵，你下来。陈芋汐你先和✘✘练”教练的声音猛然砸在偌大场馆的一片寂静中。全红婵有些楞楞地走下来，却在看到陈芋汐和另一个人并排站着准备跳水时心尖猛的一颤。
“你今天怎么回事”教练低着头，很严肃地说。
“……”全红婵说不出来，斜眼瞟着水面，直到目睹两个极不和谐的身影一前一后落在水中，其中一个溅起巨大的水花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和安心。
教练无奈叹气，也只好嘱咐一句“今天晚上一定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来”
她们二人依旧不说话，陈芋汐甚至没有询问她状态不好的原因。
全红婵不敢再熬夜，也不想耽误训练，早早洗完澡上床。
裹紧被子，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勾地她忍不住想念陈芋汐的拥抱，她身上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冷战前夕，还像镇定剂一样能安抚自己情绪的味道。
她总忍不住蹭陈芋汐的颈窝，深深吸着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将相同的睡衣贴近，看她短了一截的袖口露出的手腕。
门开了，陈芋汐刚刚回来，借着全红婵为她留下的暖色台灯，看见隔壁床凸起的一块，只露出柔软的短发，心一软，轻手轻脚地拿好衣服出了门。
全红婵一动不动地听着动静，一直到陈芋汐又出了门，终于按捺不住坐起来，猜测她是去干嘛，不至于生气到不回来睡吧。她有些委屈了，抱着腿坐在床边。
明明给她留了灯嘛，为什么要生气。她又想起了跟在陈芋汐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师妹，也是，她有那么多小妹妹，怎么会唯独在乎自己。这么多天不说话她都没有主动来哄哄自己，甚至都没有一点不开心。
想着想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被月光反射出一天亮亮的光痕。
“陈芋汐我讨厌你”
话出口的一瞬，门被打开，陈芋汐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全红婵愣住，挂着泪和她对视。二人都后知后觉气氛的诡异，陈芋汐主动走近。
“为什么讨厌我”她伸手拂去全红婵的泪，张开手
全红婵吸着鼻子，扑进她怀里抽噎。头抵着陈芋汐结实的肩膀，闻出她用的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那瓶沐浴露，于是更贴近她的脖子嗅。
“怎么了”
“你用的不是我送给你的那瓶沐浴露”她带着鼻音闷闷的说。
陈芋汐笑了，“你是小狗吗”
“……”全红婵不说话。
“你不是睡着了吗，我怕打扰你去熊姐她们那洗澡了”
“……”全红婵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不想承认自己是以为陈芋汐不在宿舍睡哭的。
“你怎么一个人哭起来了”陈芋汐见她不说话，继续问。
“谁让你不跟我说话”
陈芋汐笑了，也不争辩。
“好好好，那我跟你说话，你不讨厌我了好不好”
她靠在陈芋汐怀里，忽然想起一句话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陈芋汐我爱你”
她忍不住抱紧对方的腰，感受到她微微一僵，随机又放松，圈着自己的手臂收紧。
她一直不愿意叫陈芋汐姐姐，可是却不由自主依恋她。
她觉得陈芋汐好像永远都快自己一步，会在她还没晾干泳衣，拖着裤子乱跑的时候，整整齐齐地坐在椅子上。会在她面对记者追问苦苦思索的时候，替自己解围。
除了输给自己的时候，她会沉默，会茫然，会流泪，会显出脆弱的一面。
全红婵在这个时候会忍不住瞥她，忍不住觉得她好可爱。想把她搂进怀里，想吻掉她泪水，想像个姐姐一样安慰她。
可却只有举起又落下的手，开口又收回的话。她清楚自己是最没有立场安慰她的那个人。
可是陈芋汐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爱她，爱她不掩饰的野心，爱她的脆弱，爱她笑起来时脸颊小小的酒窝，也爱她长长的睫毛挂着的泪珠。
陈芋汐望着窗帘缝隙渗出的月光，想起床边小小的影子，全红婵就是望着这个细长的月亮度过几个无眠夜晚的吗。
“我也爱你”
她说出“爱”字是声音哽了一下，想起几年来自己承担的莫名其妙的恶意好像曾被年少的自己归结于全红婵。
无数个看不到光明的训练日，无数个不得不忍着伤痛和疲惫入睡的夜晚。
陈芋汐想，还好有你在。
她们抹去彼此的眼泪，看着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对她们来说，爱字说出口，太难了。
但我愿意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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