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2）

人类和机器物决战前夕。

  机械物突然停止了进攻，红色的警戒灯滴滴的响着，路辰不禁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机器的算法演进到了什么程度，只能利用本能来对抗这庞大的智慧。难道污染源又扩大了吗？他脑子中的弦紧绷着，与他面前的机械物对峙。

   他是被紧急叫走出行任务的，所以你没有在他的身边。等你忙完舞会的第二天赶到坐标所在地，只发现了一片狼藉。经过仔细搜寻，才发现角落里仔细包扎伤口的路辰。

  他隐藏在白玫瑰中，你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松了口气，向他走过去。

  “路辰，东方07号战场清扫完毕，机械体污染指数降到13.3%，”你匆匆地向他汇报。    “路辰。”你声音颤抖，“你受伤了。”

  “放心，不会这么快变异的，铁锈虫的速度没有这么快。”他温柔的说。“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没销毁的机器。”

  “还可以救治吗？”你问他。

  他缓缓摇头，“已经被污染了，死亡率……”你明白他的意思，在过往的资料中显示，无人能活着规避污染。  

  风轻轻的将玫瑰花扶下，扫过路辰的眉眼。你们谁都没有说话，明白这是最后的告别。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他终于起身，你沉默地跟上他。而他走了没几步，又支撑不住倒下了。  

  “没想到伤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轻声说。没有转身看你。    

  “要在这里吗？”他仿佛能够看见你一直举在他身后的枪管。他慢慢开口：“你都记起来了，我在想，你会怎么看我呢？”

  “我曾见过你。”就像吟咏诗歌一样，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路辰的脸上不见了神色，就像是未曾被污染的纸。

  “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湖里，湖水不会令我伤的那么重。第一次与你的相遇，是在海边。那时世界意识想将我扼杀，沉入地底，是你救了我。”

  路辰很缓很缓的，声音中没有感情，像是死囚在念罪词。他沃在花下，阳光透过绿叶，撒下点点光斑。他的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半眯着，似乎午睡刚醒。

  “那时你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星星落到凡间。后来再次与你相遇，是我在基地当研究员。”

  当时女孩被关在培养仓里，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路辰作为研究员，被指派记录女孩的数据。记录每天女孩不声不响任凭白色的气体从身体里流出。

  “我带着你出逃了。逃到了我的庄园。”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像是被太阳暖热的水。“庄园里也有许多白玫瑰，每天我都看你在白玫瑰下写生。当时，我也是用这样的玫瑰向你求婚的。常说，在玫瑰下求婚，可以得到盖亚的祝福。”

  他就像是在看向很遥远的地方，看着那些生命里的爱与美。玫瑰完全覆盖了房子，而他在看着他的未婚妻。

  你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可是那段回忆久远到模糊不清了。你只记得接下来的故事，当时在任的最高指挥官将你抓走，杀了庄园里的所有生灵。盖亚似乎发怒了，后来听说，庄园那里因为地震被夷为平地。

  “后来呢？”

  “后来，庄园开满了红玫瑰。”

  路辰很慢很慢的笑了，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哀伤，他苍白的嘴唇吻上了你的嘴唇，左手颤抖的捂住你的眼睛。

  你明白了在基地的花园他是为谁而来，也明白是谁为他画上哀伤的底色。

  路辰望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讲述时却只有一个人。他想问她有没有那么一瞬间爱过他。他不停的在少女身上求取温存，却不敢询问少女是否仍爱着他。

  他努力将声音放缓放轻，这样，他就不会在你面前哭出来吧。就像那个被你救下的落水小孩，怕极了也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角。

  他和那个孩子一样没有留住什么。  

  “谢谢你送我的那只天堂鸟。”这似乎就是最后的话了。

  你拿枪的手被他的手包裹，他不可拒绝的扣动了扳机。

  “砰——”

  白色的玫瑰花瓣散落了一地，无情的枪响掩盖了他倒地的声音，也掩住了在风里的那句呼唤“我爱你。”

  就像是被夏风摧残落地的花，盛夏腐朽，美丽褪去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