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祁妤是第一个走的,在班上同学都在互相安慰不舍的时候她走的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沈诚的位置,空空如也。
有点难过又习以为常,毕竟这场没人知道的单恋里,她一直是一个没人看的小丑。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不会去跟沈诚表白。
她是个胆小鬼,祁妤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后来祁妤发现自己的同学录没拿,顾卿陪她回校拿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高二的教学楼还不知疲倦的亮着灯。
取完同学录后回到家,祁妤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大多数都是一些祝福。她将同学录放到柜子里,忽然有些迷茫。
高考结束了,那之后她要干什么呢。
在等待成绩的时间里祁妤将相机翻了出来,天天出去去拍照。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在拍照的时候内心有一丝安稳的满足。
成绩出来当天祁妤还在湖边拍风景,她妈又急又喜的打电话叫她快回去。她无奈的溜回家,迎接她的是妈妈的熊抱,她妈特别自豪的给所有亲戚报喜,看的祁妤嘴角直抽。
“是啊,小妤考的好。我都没想到她能考这么多分。”
“你家儿子485啊,小妤没比他高多少,也就考了585分。”
“哎呀我平时都不管小妤的学习,谁知道她这么能考。”
......
填报志愿的时候祁妤选了一个有海的城市,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祁妤被顾卿打电话骂了一上午。
班主任给她打电话祝贺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据他说今年一中的高考成绩在省里所有学校中一骑绝尘。
沈诚上了清大,宋知意上了北大。
一个文科状元,一个理科状元。
连老师知道他们的关系后都感慨他们是天作之合。
毕业后的暑假祁妤宅了整整三个月,一开始她还出门,但是周围的风景都拍腻了后她就在家天天看电视。她妈气的连成绩这个挡箭牌都挡不住,天天骂她,说没有哪个女孩像她一样懒惰不出门。祁妤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觉得她妈指定是被她高中三年勤奋好学的样子欺骗了,她高中以前一直是这样的。
假期的尾声,她妈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她扫地出门了,然而真到了那一天,祁妤头疼的把行李箱抢过来。
“妈,马上国庆我就回来,你不是天天想让我读书去嘛。”
祁妤没让她妈送她,答应的国庆回家也食言了。因为她以为大学应该和老师说的一样悠闲自在,但是现实很残酷,祁妤连课都听不懂,国庆七天都泡在图书馆读书。
大学的假期她很少回家,一是找的有兼职,二是兼职需要到处跑。所以大一大二的寒暑假她累计了大量的摄影经验。
大三那年的寒假祁妤受不住她妈一天20个电话的催,课程一结束就回了家。
她妈特别冷眼的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呢!”
祁妤又是撒娇又是卖惨哄了好久,刚回家的待遇就是太上皇,回家一段时间后她妈又隐隐约约开始嫌弃。大年初二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祁妤跟在她妈后面忙得不可开交,吃过饭后她爸交给她一项伟大的任务,那就是看好家里来的小孩子。
那天以后,祁妤深刻意识到熊孩子的破坏威力,在第10次打翻水杯后,祁妤深吸一口气,将熊孩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让她去打搅外面。
等她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乱糟糟了,她任劳任怨的一个个捡起扔在地上的娃娃,还有一个玩具不知道怎么掉到床的最里面,她只得弯腰趴下去捞。
眼看着娃娃到手,祁妤呼出一口气。熊孩子的声音特别欢快的荡漾在房间里。
“谢谢你的喜欢。”
“什么?”
祁妤回头看,熊孩子手里正拿着她的同学录,小小的眉头紧皱,仿佛不认识字一样,不过很快她又开开心心的用手下滑指着上面的字笑起来,字正腔圆的读到。
“祈雨。”
然后有些疑惑的发问。
“姑姑,这是你的名字吗?我会读哎。”
“妈妈最近教我认字,这是祈愿的祈,下雨的雨。我说的对不对。”
熊孩子骄傲的抬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祁妤,等待鼓励。见到祁妤没有反应,哼了一声,小小的腿从椅子上滑下来,特别不服气的说。
“我不仅认识我还会写。姑姑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随手将同学录往床上一丢,屁颠屁颠去翻找笔和纸了。
手指抓住的玩具‘砰’一声掉到地板上,祁妤狼狈的从床底下爬起来,当年的同学录她基本都看到过,她突然想起来,当时回去拿同学录的时候同学录在丰闻曜的桌子上,同学录里最后一个留言的也是丰闻曜。她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祁妤看着摊在床上的那本同学录,静默了三秒才伸手去取。
留言在最后一页,和最后一个人的留言中间还隔着小厚一塔的空白。同学录的纸面是动漫画风,当年她随手在顾卿的旁边拿的。祁妤缓缓伸手去碰触那行简单平淡的字迹,指腹的灰尘略微染黑了纸面。
祈雨,谢谢你的喜欢,祝前途似锦。
她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看着清瘦有力的字迹出神,然后忽然泪如雨下。
祈雨这两个字是她从沈诚那里偷的,在无数个夜晚里模仿过千万遍,每当写满一页日记的时候,她都幻想过这是沈诚写的名字。所以她无比熟悉这字迹,她肯定这是沈诚给她的留言。
原来她以为的没人知道的单恋不是秘密,高中那段隐秘而苦涩的暗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沈诚发现了,他不曾点名,不曾给她难堪,顾及了她的自卑和胆小,他用自己的方式温柔的给她的暗恋画了一个句号。
祁妤喜欢的沈诚很好,只是和她无关。
熊孩子趴在桌前手指艰难的握着笔写着祈雨两个字,眼看就要写完她得意极了,谁知道最后一笔却不小心划破了纸张。熊孩子不在意,屁颠屁颠跑到祁妤面前,将手中的笔记本递过去,得意洋洋的准备好接受夸奖。
她站在祁妤旁边好久都没声音,熊孩子特别气的想去抢走本子,谁知道纸上突然有水滴落在上面,将字体晕染的看不清。她抬头看,只看得见自己姑姑素净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熊孩子顿时心虚的大声喊起来。
“姑姑你别哭,我不欺负你了。”
熊孩子笨手笨脚的去给祁妤擦眼泪。
软乎乎的爪子碰到祁妤脸蛋时,祁妤破涕为笑,将手忙脚乱的侄女抱到身上,声音温柔的说。
“姑姑才没哭,姑姑是高兴。”
熊孩子很疑惑,掉眼泪怎么就是开心啦,她每次不开心才会掉眼泪。熊孩子伸手圈住姑姑的脖子,问她。
“什么事情可以高兴的掉眼泪啊?”
高兴我曾经喜欢了这么好的人。
“高兴我们家星星都会读书写字啦。”
熊孩子立马不纠结了,兴高采烈的亲了祁妤一口。
“姑姑你终于夸我啦。”
后来祁妤开学的时候,她妈送她到车站,说她在外面要坚强点。这么大个人在家里被个三岁小朋友欺负哭。
祁妤坐在大巴上用力的点头。
后来的时间祁妤回去的更少了,她一天天忙着到处跑。
大学四年,祁妤去过沙漠,去过戈壁滩,去过大草原,去过长白山,去过很多很多地方,拍了很多很多照片,见了很多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再让她心动。
毕业后祁妤在省内找了个工作,由于公司内人员紧张,祁妤被从拍摄风景照调到拍人物杂志,短短两年就从一个摄影师助理到独立摄影师,公司里无数人说她运气好,年纪轻轻就熬了两年当上摄影师,对面调侃,祁妤通常一笑而过。
最近她刚被主编派发了一个新任务,要去南音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为选秀艺人拍人物海报。从主编办公室出来,面对办公室里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眼神,祁妤面不改色的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她才卸下伪装的表情,靠在办公椅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所有人只看得到她光鲜亮丽的那一面,但她刚刚调来的时候跟的摄影师几乎天天都要刁难她,那段时间简直是不堪回首,她不明白为什么,问过几个人都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后来那个摄影师怀孕休产假,祁妤才知道原来她和主编有一腿,当了地下情人,见到祁妤比她更年轻漂亮,害怕祁妤使手段就折磨她。
祁妤知道这个理由后恶心的想吐,那个摄影师走了后主编就把祁妤提到独立摄影师的位置,一开始还正常的工作接触,后来直接用语言暗示她可以走歪路,最近更过分了,卡着祁妤不让她去其他部门,干脆直接把她派去外面拍片。
祁妤大学期间学习的一直是拍摄风景,虽然人物也拍,但她更喜欢抓拍那种野性,她虽然在办公室里拒绝了主编的外派,但是他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祁妤啊,你懂吗,对方开价开得高,看上的就是你独特的拍摄风格,公司不是做慈善的。你要么乖乖去拍照,要么就准备好怎么赔偿公司的损失吧。”
“当然,你都不选择的话我这里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你懂得。”
再次想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祁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恶心的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没办法,祁妤只能接受这项拍摄任务。就在她在脑海里苦思合同还有多久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起来。
祁妤伸手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左霜。
其实大学几年祁妤和顾卿的联系没以前的多,关系也淡了。反而是左霜,一次在大连遇见过后她惊喜的表示这里竟然还有同班同学,她热情的性子总是不顾祁妤的拒绝,基本每个月找她一次,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成了朋友。
她手指划过屏幕,左霜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从听筒里传出来。
“祁妤,我们班要举行同学聚会了,你必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