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妤起的特别早,天还没亮她人就已经到学校了。
看门大爷打着哈欠给她开门,浑浊的眼睛里又是心疼又是佩服。
“现在的娃娃哦,太辛苦了。”
祁妤向他道谢,脚下生风,揉个眼睛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大爷很是敬佩。
“女娃娃爱学习都疯了。”
教室里,不,教学楼里都是漆黑的,没有一个人。
祁妤点亮了这座楼里唯一的灯光,她将书包放下,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明明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祁妤还是探头往外看,又确定一遍没人过来后才偷鸡摸狗一样的走到沈诚的座位前,她像个小偷,小心翼翼将精心制作的祝福塞到沈诚桌子里,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跑回自己座位上坐好。
正襟危坐,背脊挺直,又意识到教室没人,祁妤蓦的放松下来。她放松呼吸,发现全身都在轻轻战栗,胸口一阵火热,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剩下要做的事就是漫长的等待,为了掩人耳目,祁妤还特意背上书包去了一趟食堂,呆到很晚才回教室,冷静装出一副刚来的模样。
这时候教室人头攒动,书声琅琅。她悄悄看,沈诚没来。
喜欢上沈诚后,祁妤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掩耳盗铃。她背倚墙壁,卖力的读语文书上的诗集。
但其实,祁妤的书都拿反了,她犹然不知。
等待是痛苦而难熬的事情,一分一秒都好像拉的很长。
祁妤有期待,也有害怕。
她不去想沈诚会不会把贺卡当垃圾一样丢掉,她只要沈诚能看到她的祝福就心满意足了。
沈诚是和丰闻曜一起来的,两个人踩着点进教室,眼下青黑,脸上都有丝疲惫。
祁妤不禁想,昨天丰闻曜给沈诚送了什么惊喜呢。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全都在沈诚身上了。
她看着沈诚快速拉开座椅,将背包往桌子上一丢。懒洋洋的坐下,两只大长腿委屈的缩在桌下,倒头就睡。
祁妤一时竟不知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到哪里去才好。
等了一早上,她没料到是这个结局。
昨天玩的太疯,丰闻曜有点感冒,他伸手去摸沈诚放在桌子里的卫生纸,哪成想摸到一张贺卡。
他一起拿出来,边吸鼻涕边用手肘捣鼓沈诚。
沈诚被吵的烦,暴躁睁开双眼,一副不耐的样子,冷漠的眼神盯着丰闻曜,希望他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你看,我没想到还有人给你送生日礼物的。”
丰闻曜将贺卡递过去,一边呵呵笑。
“哟,竟然还是科比。”
沈诚随意扫了一眼,贺卡就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沈诚,祝你生日快乐。
他脑子浮现的是,字写的还挺不错。
丰闻曜和沈诚的想法截然不同,他痛心疾首的拍沈诚的肩膀。
“兄弟,你行情不行了啊。礼物寒掺也就算了,人连字都不愿意多写一个。”
“反正你也不收礼物,我帮你丢了啊!”
说着,丰闻曜伸手去拿,却发现贺卡被沈诚手掌用力压着,沈诚脸色倦怠,嗓子微哑,还是那副懒散的口音。
“礼物是不收,但祝福收。”
说完,他没理会丰闻曜诧异的眼眸,将贺卡随手夹进一本书里,去赴会梦公。
祁妤眼前一片黑,拿胶棒的手在颤抖,梁程让她在后面黑板上贴座位表,天知道她听到丰闻曜说要扔掉贺卡的时候有多紧张,但是沈诚一句话就给濒死的她重新注射进活力。
她的心此刻‘扑通扑通’的跳,好像有人在她脑子里燃放烟花。
第一次,她和沈诚心有灵犀。
那一天的祁妤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快乐和幸福,班主任还夸她心态调节的不错。
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觉得轻松又简单。
成绩出来的时候班主任特地当众夸奖了她。
祁妤直接考到了班级第8名,要知道前十名每一个名额都是一道分水岭,当然沈诚永远的第一。
祁妤看着排名表上她的名字第一次离沈诚那么近,她内心充满一股骄傲和喜悦。
他们中间,还隔着七个人,祁妤决定假期要更加努力,她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沈诚的下方。这样,沈诚看成绩的时候或许会不小心看到她,
寒假的时候祁妤报名了化学和英文补习班,学习刻苦程度到一向对她要求严格的妈妈都劝她放松一下。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祁妤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到,新年愿望:成绩单上的沈诚的名字下面是祁妤。
开学前一周的时候,祁妤生了一场大病。
一开始是小感冒,她身体向来很好就没当回事,结果开学前一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一心想见沈诚的她还没发现自己身体温度高的吓人,祁妈看她脸特别红就摸了下额头,结果烫的惊人,于是祁妤连夜被送到医院。
三十九度,医生看着手中的体温计说。然后给祁妤开了药,看着小姑娘精神很好一点没迷糊的样子,医生笑着把药单递过去。
“我第一次见发高烧的人这么清醒,你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祁妤摇头,把单子给爸妈。
她没什么感觉,就是突然特别想见到沈诚。
明明一个寒假都忍过去了,此刻对沈诚的思念就像泄闸的洪水,凶猛又急促。
但沈诚或许根本都不认识她......
不知道为什么,祁妤突然感觉自己特别脆弱,只要一想到沈诚连认识都不认识她,她就想掉眼泪。
给她扎针的护士小姐姐诧异的看着突然流泪的祁妤,不由得放轻自己的声音安慰道。
“别怕,我轻点,不痛的。”
祁妤她爸妈明显也很奇怪,要知道祁妤从小到大就没哭过。
借着打针,祁妤将自己内心说不清楚的情绪统统哭了出来。
生病的祁妤特别脆弱,等她好了以后,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做作。
再回到班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祁妤到教室的第一眼就是看沈诚,可惜人不在。她只好默默把自己桌子上杂乱的试卷收拾整齐,然后发着呆。
就是这时候,沈诚和丰闻曜从后门进来,两个人相继路过祁妤。
明明近在眼前,祁妤听着沈诚和丰闻曜说话的声音却不敢抬头看。
她有点愧疚,生病期间她巨想见到沈诚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阴暗心理。
但明明,沈诚很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祁妤在她眼里也只是众多喜欢他的人之一。
为此,祁妤很唾弃自己,她觉得自己很恶心又很坏。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氛围比以前要更浓郁,学校为了让放完假的他们收心,直接宣布这周考考试,美名其曰检查他们假期认真学习了没。
教室里唉声起伏,班主任微笑着说。
“等你们高三了就是天天考试,珍惜现在吧同学们,好好适应啊!”
这一次的考试祁妤的短板英语和化学得到了很大提升,她考到了班上第六名。
然就在他们为考完的试松了口气时,班主任又来了,他明明在笑的很温和,但所有人都感觉他像一个传递消息的魔鬼。
果不其然,之前的月考变成了半月考,也就是说,两周后他们又要考试了!
这时候所有科目的老师都争先恐后的把知识灌输给他们,力求早早完成全部课程内容好开始复习。
整整半学期,祁妤经历了魔鬼的训练,从惊讶恐惧到现在已经可以很麻木的掏出笔直接考试了。
考试的成绩祁妤一直很稳定的保持在第五名。
她每天埋头苦学,但第五名好像是她的最终极限。
祁妤很无奈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制订的查漏补缺计划表。
化学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圈,这是她的瓶颈。
虽然寒假得到很大提升,但仅仅是从不熟练到掌握基础知识,难题大题祁妤根本解不出来,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高一的时候她就很讨厌化学,对于化学祁妤对自己的理解很到位,天赋为零,只能靠死记硬背。再一次写经历了换算一大版化学公式然后得到的答案是错误的时候,祁妤面无表情的将化学试卷塞到了桌子最里面。
学个屁,她放弃了!
祁妤从堆叠起来的练习册里抽出数学《五三》,她觉得数学还有拯救的可能。
刚翻开第一页,同桌很同情的告诉她,化学老师找她。
是的,祁妤因为化学成绩提不上去,晚自习的时间已经被化学老师单独拎出去补习很久了,效果甚微。
办公室门外,祁妤耐心的等待着,眼睛盯看脚尖,思考她要怎样措词才能不伤害化学老师不放弃她的心。
问问题的张余妍很快出来,祁妤磨蹭的走进办公室。
化学老师是个地中海秃顶老头,此刻正满脸慈爱关切的看着她。
祁妤突发奇想,要不就和老师说她也开始脱发了?
可是没等她开口,化学老师就自己聊了起来。
“祁妤,我仔细分析了你的问题。基础掌握很好,就是题见的少了。一到大题新颖的题目你就做不来,但常见的题你都能拿满分,老师之前补习的方向不对,但是我已经想到了新办法。”
“我们班沈诚同学理科很好,化学奥数比赛也拿过奖,他做过的题型比你做过的题目都多。老师简单和他聊了一下,决定以后自习让他给你讲题。你们又是同学,说不定他讲题的方法更适合你。”
祁妤傻了,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化学老师的嘴。
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没等祁妤拒绝,化学老师已经拿着教学课件开会去了,临走之前还特意鼓励的拍了拍祁妤的背。
此时,化学办公组空无一人。
祁妤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只知道化学老师离开后自己全身都在抖。
那一天,她抖着回教室,抖着回家,然后睁着眼看了天花板一晚上。
第二天到学校,同桌问她昨晚是不是做贼去了,眼眶下面一片青黑。
祁妤没有反应,她就像一具丢了魂的尸体在神游。
从化学老师和她说沈诚给她补习后,祁妤一脑子的情绪在打架,激动喜悦害怕惶恐羞涩期待兴奋......互不相让。
她脑袋里很多东西出现,需不需要自我介绍,要不要先做做奥数题,沈诚会不会嫌弃她蠢就不教了,要少喝水吃饭,万一到时候打嗝上厕所呢,她买的新衣服,噢,只能穿校服,她的外套上次是什么时候洗的,早上应该洗个头...
祁妤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一整天,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时,她猛地回神,发现外面天都黑了,她反射性转头,沈诚的座位上没有人。
这时候梁程站在走廊敲了敲玻璃窗,眼神示意祁妤可以去化学老师那里补习了。
祁妤忙的点头,不知道自己应该带什么去,索性把开学到现在考过的试卷都带上了,满满一沓,被她抱在怀里。
走廊外很静很凉,冷风‘呼呼’的吹在祁妤脸上,怀里的试卷被风吹得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一刻,祁妤忽然无比冷静。
她一路上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里建设。
她是去补习的,不要浪费老师的一片心意!
只要不看沈诚,她就当化学老师在给她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