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骑马西行,向襄阳方向奔去。据程英、陆无双所说,那人带着小龙女到了襄阳附近,并在那一带逗留。襄阳附近久经烽火,大路旁的村庄市镇尽已遭蒙古铁蹄毁成白地,杨过猜想那人和小龙女极可能在这附近荒谷僻壤中的村落歇脚。
他骑马行在山谷中,放眼远望,但见群山苍青,山峦叠嶂,半边天已染成橘黄。杨过登上山丘四望,遥见西边山坳中有炊烟升起,心下一喜,拉动缰绳,驾马朝那处奔去,在山道中奔了数十里,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
杨过翻身下马,将黄马牵到一旁的树丛中,此处树木茂密,正好遮掩黄马,不易发现。安顿好马后,他这才走近村落。眼见有一名男童从村中跑出,走上前去。那男童瞧见他,停下脚步,叫了一声:“杨哥哥。”
杨过大喜,心想:“那人果然在此。否则这小孩不会认识我。”想到小龙女就在这里,很是高兴,从怀中掏出几块糖,递给那男童。男童欢喜收下,眼睛弯成月牙,道:“谢谢杨哥哥。”立马将一颗糖丢入口中。
杨过问道:“小弟弟,你可见到……”他突然想到那人假扮自己,姑姑此时应该是他的妻子,说道:“你可见到我媳妇在哪?”那男童嘴里含着糖,道:“就在王大婶家啊。”杨过看向村落,喃喃道:“王大婶家……”男童点头,伸手指向东北方,道:“就是那第五个家啊。”
杨过顺着他手指望去,暗自记下那家农舍,听男童道:“杨哥哥,我得马上躲起来了,不然就要被阿壮给抓住了。”杨过微微一笑,道:“那你去玩吧,不过不要走太远。”那男童点点头,道:“知道啦。”说着跑开了。
杨过打听到小龙女的消息,甚是高兴,抬腿便朝村中走去,走了几步,猛地想起那人也在,自己进了村里定会打草惊蛇。他停下脚步,走到一处大树后,心中思筹对策。待天色大黑下来,才敢运起身法悄悄潜入村中。
他来到第五家农舍处,瞧见那东边房室亮着灯火,走到窗下,凑眼向内张望,只见白衣少女坐在床边,手中针线穿梭,缝补着衣服,淡淡烛光下,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正是他这些天来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小龙女。
杨过胸口宛似被大锤猛地击下,一颗心恍若要跳出胸口,正想要跳窗进房,抱住小龙女,却瞧见一人走过去抱住她亲吻,看那人模样,竟与自己完全相同。他登时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如刀绞,似要喘不上气来,瞥眼又见她面色娇羞,玉容可爱,软软倚在那人怀中,更是悲痛欲绝,恨不得一头撞死。
杨过站在窗外,怔怔望着偎依一起的二人。过了一会,思绪回笼,只听小龙女娇柔叫道:“过儿……”他听小龙女那声“过儿”,不禁神色充满柔情,心中一遍遍叫着“姑姑”,宛若在唤爱人一般。
他眼光落在小龙女脸上,柔柔望着她,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见室内蜡烛熄灭,二人已然睡下。杨过杀心顿起,心想现在便跳窗进去杀了那人,抢回小龙女来,但转念一想他现在进去只会自投罗网,这才歇了心思。他望向窗内,攥紧拳头,过了一会才离去。
小龙女躺在楊過怀中,忽觉他起身,道:“过儿?”楊過向上拉了拉薄被,轻声道:“窗户好似开着,我下床去关。”小龙女点点头,道:“那你去罢。”楊過走到窗边,脸上毫无神情,透过窗户缝隙看向外面,但见树影微晃,没有一人。
小龙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儿,还未好吗?”楊過转过身来,笑道:“窗户关好了。就是见到一只虫子飞来。”小龙女道:“虫子?”楊過道:“是啊。本来想拍死那虫子,可惜飞走了。”小龙女点点头,挽上他手臂,道:“咱们去睡罢。”楊過“嗯”了一声,和小龙女上床入睡。
过了三日,杨过却未想到什么好法子救出小龙女。这几日下来,他见那人和小龙女举止亲密无比,当真嫉妒得要发狂,每每只能在心中安慰小龙女对那人好全然是因为自己。想到这儿,他就不禁高兴,想着到时候他英雄救美救下姑姑,姑姑定会以身相许,往后他二人回去古墓,结为夫妻,然后生一堆娃娃……
杨过猎到一头灰兔,生火炙了,这几日他便在村外附近的一处山洞暂歇,平日里便摘些野果或打猎饱腹。他吃着兔肉,又忍不住想起小龙女,当即没了胃口,要去村里偷偷瞧小龙女。刚走到村外不远处,便听到有人喊着:“杨哥哥!”有一个孩童朝自己跑来,正是那日见到的男童。
眼见那位男童忽然一个趔趄,身体向下摔去,杨过忙跃起,伸手接住他身子,将他扶正,道:“小心点。”男童抬头,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道:“谢谢杨哥哥。杨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杨过微挑眉毛,心道:“那人出去了?那岂不是只有姑姑一人在?”大喜过望,要去寻小龙女,快带她离开此处。
他正要跃起,衣角却被拽住,瞧见是那男童,问道:“怎么了?”男童眨了眨眼,右手一伸,手中正是一封信,结结巴巴道:“这是……是龙姊姊让我给你的。”说着竟脸红起来,低垂下头。杨过一惊,心想:“姑姑给我的?不对,应该是给那人的。”伸手将那封信一把夺过,他拆开信封,将白纸取出打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见字体娟秀,正是小龙女的笔迹,登时大喜,本还心中奇怪,但见到小龙女字迹,不疑有他,去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那男童道:“杨哥哥,我要走了。”见杨过没有搭理自己,便跑开了。杨过越看越喜,放下白纸,原来那人和村民出村不知干何事去了,只留小龙女在村中,而小龙女在信中写着让那人去一处地方,自己在那处等着他。只是那男童将自己认成那人,误将信给了自己。
他立即展开身法奔向小龙女所居的农舍察看,见她果然不在屋内,心想:“姑姑应该已去了信上所说的地方了。”往外走去,找了一个村民问路,朝那村民指着的方向去了。杨过穿过茂密的树林,奔到一处山花烂漫处,他四下张望,没有寻见小龙女,心想:“难道姑姑等了太久没等到人回去了?”
正自想着,身后察觉有人靠近,杨过喜出望外,一颗心砰砰而跳,叫道:“姑姑!”转过身体要去抱她,却大吃一惊,忙右手挥出三枚玉蜂金针,纵身向后跃去,但哇的一下口吐鲜血,胸口剧痛,摔落倒地。
楊過闪身避开射来的三枚金针,走到杨过跟前,微微低头,面无神情,幽幽道:“好久不见。这些时日来,你可真让我找的好辛苦啊,不过好在你来了,倒也省得我再去找你了。”伸出左腿,足尖点向他“云门穴”,左腿发力踢出了杨过。
杨过一口鲜血猛地吐出,身体因剧痛而发颤,面色惨白,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下了毒。”楊過点头道:“不枉我仿着龙儿的字迹,又费了许多张纸,这才模仿出她笔迹的神韵,否则还引不出你主动来呢。”杨过脸色大变,叫道:“是纸上的香味。”
楊過道:“现在知道晚了。”拔剑刺向他胸口。杨过忙翻身躲过,又呕了一口鲜血,道:“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假扮成我诱骗我姑姑!”楊過抬脚踩住杨过左手,瞧他脸色痛苦,冷笑道:“假扮成你?我不就是杨过吗?”
杨过脑门冒汗,咬牙道:“你就是假扮的我!否则姑姑何以对你那般好?”楊過脸色一黑,脚下加劲,道:“那又如何,龙儿她已是我的妻子。而你却像条丧家之犬趴在这。”见杨过忽然发笑,心下不喜,道:“你笑什么?”杨过面上含笑,道:“姑姑爱的是我,不是你。”
楊過脸色蒙上一层阴影,弯腰揪起他衣襟,道:“这些时日来,我和她柔情蜜意,恩爱无比,又岂是你能比得上的。”见杨过眼含恨意,心中得意,手上一松,重重摔下他,居高临下望着他,缓缓道:“龙儿在我身下承欢时,娇羞妩媚,叫的可极是动听……”杨过听他这般羞辱小龙女,眼中犹似喷火,恨恨的叫道:“你这个卑鄙无耻小人!”起身去撞他,却给他躲开。
杨过这一撞,清醒了些,爬起身子,猛地朝前方奔去。楊過本来背对着他,讲诉和小龙女甜蜜之事,想要证明小龙女多么爱慕自己,来狠狠刺激一下杨过,却听身后声响,才反应过来,忙展开身法跟上,挥剑刺他。
杨过强行运展轻功,向前狂奔,口中鲜血狂喷,身后的人却紧追不舍,不时有剑气袭来。他一路奔到山头,瞧见前面是山崖,忙刹住脚步,登时跌落在地,只听到:“怎么不跑了?”转身见楊過提剑缓缓朝自己走来,大叫:“你就算杀了我,姑姑也只爱我一人!”
楊過脸色大黑,叫道:“你找死!”挺剑直刺,杨过硬挨下他这剑,腹部被刺穿,却不顾身上伤势,抬头凝视他,道:“你到底是谁!”楊過淡漠道:“我说了,我就是杨过。这世上,只要一个杨过就好,所以你去死吧。”挥剑朝杨过头上砍下。杨过眼见剑从头上挥下,吓得全身出汗,求生之念无比热切,再也顾不得别的,一个打滚,跌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