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去的小生好久也没回来，花店关了门，打伞的店主，在冷清的夜里寻路回家去，在旧巷里那几栋未拆迁的破楼中，走向一栋，顺着屋檐而下的雨滴，滴在发霉的墙胚上，楼道里没有灯，只能靠着未被乌云遮住的月光扶梯而上。打开房门，简陋又狭小的屋子映入眼帘，好在并不脏乱，有个家的样子。
宋亚轩席地而坐，借着月光，盘算着今天的账单，算盘的声音随着雨声伴奏着生活，等到钱攒够了，先把病治好了，再换个三环的房子，就不用住又小又破的出租屋了，到北巷买个房子......等账算清后，再估摸了一下，还可以余下个大几千，正好把花店重修一下，小生张立国后天七月初七办喜事儿，先给他包个红包再说。
等到宋亚轩洗好脸后，便倒向那张几近散架的床，把红包塞进外衣口袋，便睡了过去。乌云从月亮身上褪下，映衬在睡梦人姣好的脸上，愿他愿他一个好梦伴一生。
叫醒宋亚轩的不是日出刺眼的阳光，而是凛冽的风，灌木丛被风吹出呜呜声，雨后的太阳不见了，灰蒙蒙的一片在眼中弥漫开来。
穿好衣服后便走出家门去，雨后的天难免会冷上一阵子儿，宋亚轩只恨自己穿的少了，全身被冷风灌着，说血液倒流，怕也是正常不过。一心想着赶快去店里，花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没走快几步，身体被突如而来的冲击向后撞去。衣服都侵湿了大片，还没等开口，看见眼前人，不由得怔住了，小生张立国的准媳妇儿――孙凡嘉。
宋亚轩你怎么了？立国呢？
宋亚轩看着像是掉了一夜泪的人，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
“立国，小宋哥，立国，他被人打进医院了啊！”泪水夺眶而出，仿佛被人按到了致命伤。
宋亚轩什么？你别哭，先和我说说怎么了？
“昨儿他去送花，碰见工人闹事，他就非要当个好人去帮忙，就被施工方给打了，现在人在医院昏了，半死不活的，施工方也不赔钱，只能来找你了小宋哥，我没读过书，不懂法不法的，也没啥亲戚在这儿。”孙凡嘉早已哭成泪人，揩着泪却还是让泪滴在了地上。
宋亚轩你别慌，带我去医院看看立国怎么样？
等他们到医院时，立国躺在多人病房的最里面，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身上插着呼吸器，心率的波动一次比一次小，但还是维持着，昏暗的灯光只有边缘洒在他的床沿，好在靠着窗，时不时有阳光透过来。病床周围的寂静与另外五个床位的喧闹只是隔了一层纱布，悲痛从树叶的缝隙里缓缓流逝，此刻小鸟的啼叫成了呻吟。
宋亚轩立国怎么样？
宋亚轩缓缓开口。
“医生说他肋骨刺进肺里了，要是不及时手术，会压迫到心脏，会死的！”
宋亚轩手术费多少？
“三万，还有后期的费用，一共要交五万！”
宋亚轩钱够吗？
“施工队不赔钱，就是把我卖了，也没那么多钱啊！”
一茬未完又是一茬，资本的险恶在这时被揭露了出来，拿钱办事，没有钱的人只能等着被压迫死。
宋亚轩诉讼吧！能赔多少是多少......
“不是他们全责吗？”女人的希望渐渐转为绝望，捂住脸的双手垂了下来，止不住的抽着，肩膀跟着一颤一颤的，影子都抖得厉害，他们刚来到这儿不到一年时间，好不容易熬了个萌芽，又被资本主义扼杀在摇篮里了，这是巨额财产，五万，够他们在北京的小破楼买一间顶好的房子了，够他们累死累活干个六七年时间了。他们此刻就像待宰的羔羊，发出无声的呼救。
宋亚轩最多赔三万五，最多！
“小宋哥，你先去店里吧！我得静静了！”被下了逐客令，只好退出病房,逃离医院的刺鼻味后，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拥裹着身体，随着人流走，宋亚轩没有去花店，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准备回家去，像昨晚回家一样，摸索着进了巷子。
看一树一树的花开，在春天等候鸟归来，就像在等待无头火车，随时都可以上下车。路边的大树白玫瑰凋零的太快，才一夜而已，便只剩下干巴巴的枝叶了......
“耀文，昨天送我花，今天怎么又来我这儿了？”
刘耀文公司太忙了，很累！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头紧锁，露出深沉的目光，缓缓开口道。
刘耀文余瑾儿，我碰过你吗？
“没......没有啦，耀文怎么了？”脸上的娇羞染到了耳根子。
刘耀文我不会再来了，我们都该放手了。
“为什么？你不爱我吗？耀文？”
刘耀文不爱了，自从那次后，我就对你没有亏欠了。
他走的很坚决，没留下一份柔情，对她无欠了，自然走的轻松。
在窗边注视着车子离开，在地板上摊成了一团，令自己骄傲的本钱没有了，就是没了靠山，一切将再一次向他她压去，这是因果报应，她无论如何都要受的...
“刘总，楼盘计划的工地建设那边有工人闹事。”
刘耀文要我出面？
“不是，是打伤了一个人，一个外人，去帮忙闹事的。”
刘耀文对方怎么讲？
“要我们负全责！”男人没了身，也只是盯着司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车外。天边的云层一直蔓延到天各一方，像两年前的某个清晨，家中空无一人，留下的只有门外雨声的淅淅沥沥，满天的乌云笼罩了诺大的家，没有人的家，从无幸福的家。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让时间更加漫长，那些逝去的时间又是稍纵即逝的。都快忘了怎样度过一个冬天，却记起了夏日的蝉鸣，似火的太阳。医院四级都是一个样子，无非是日历变化。
“妹啊！是哥不借你钱啊！哥手头实在是没钱！”
“你们都是没良心的，我要有钱会找你吗？”
“妹子啊，哥是实在没钱了，哥得走了，你嫂子还在家里坐月子呢！”
“你滚啊！你们都走，别再来了！”
明明是文静的女生，此时此刻却瘫坐在地上，向别人撒泼打滚，这分明是个笑话吧！宋亚轩走到孙凡嘉旁边，将他拉起来，推进病房里，里面的人看饱了戏，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个个都带上了丑笑的面具，将空气压抑住了，宋亚轩看着蹲在床边的孙凡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放在他的面前，孙凡嘉怔住了，又很快推回去。
“小宋哥，这钱咱不能要！”
宋亚轩不拿我就扔了，快拿着吧，花店赚钱如流水，这点钱也不算啥！
“没用的，五万...凑不齐的。”
宋亚轩怎么不看看里面有多少？
“多少？”
宋亚轩三万。
医院安静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震耳欲聋。宋亚轩苦笑一声。
宋亚轩他比任何人现在都需要这笔钱。
宋亚轩的眼里，情绪复杂从忧转向喜，又转向愁...
宋亚轩是临近太阳落山时离开医院的，那时街上人少，夕阳是橙色的，像秋天里干枯的落叶，照着新建的高楼影子布在地上，遮住了他的影子，想到花店已经一天没营业了，便转了头走另一条路。那条路扭扭曲曲的向水中倒出来的化作一滩。待到有汽笛发出微弱的叫声，出口便近在咫尺了，马上就可以脱离发霉的屋子，潮湿的巷子，见到温热的微光。
谁能想到牢笼的外面，不是自由，而是枷锁，追求自由的鸟儿啊！自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他吞淹了自己，只剩下框架而那，是囚笼！
明了了，街道出现在眼前；清晰了自己的花店；而琢磨不透的是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忽然想回家了，想回小出租屋了，花店门口的人侧着身子，半倚在门框那儿，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可以确定，那太有特殊性了，也格外引眼，为枯萎的花，把它衬的特别好，就像忧郁的花中仙子，失去爱人的仙子。
没等刘耀文转身，宋亚轩却主动开口。
宋亚轩您来干嘛？是花有问题吗？
他只想安安稳稳，而不是有个麻烦缠身。
刘耀文现在可以买花吗？
宋亚轩可以，但前提是我的花怎么样了？
宋亚轩绕开刘耀文打开店门，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向他袭来。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少数的花有点枯了，其他的依旧新鲜，转头看向门外手无足措的刘耀文，失声笑了他的笨拙。
宋亚轩进来啊，您不买了吗？
刘耀文买，茉莉可以吗？
宋亚轩由您决定！
宋亚轩那就茉莉吧！
当宋亚轩将茉莉花包好就递到了刘耀文手中。
刘耀文给你的！
花被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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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欣他只想安安稳稳，而不是有个麻烦缠身。
宋亚轩与现实中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大巫见小巫。
椿欣有人和我一样喜欢余华吗？我是余华的忠实粉丝啊！太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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