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没再往前走,而是停在距卡洛琳一米远的地方。他的视线到卡洛琳所站的位置顿了顿,又很快移开。
他并没有发现她。
这一点,卡洛琳很是自信。
起码,直到现在,还没有谁能破解她的魔咒。
奇怪,他在找什么?
卡洛琳将男孩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男孩的下一步行动。只见他探头探脑、左右察看一番,随即像是确认好方位,驱身向魁地奇球场东侧走去。
出于对男孩夜探魁地奇球场的动机的好奇,也出于对男孩独自夜游的担忧,卡洛琳在他侧身走开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跟上他的步伐。
她在男孩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极轻,就像一阵似有若无的风,轻飘飘地拂过草叶。正在睡梦中的草叶兀地发出一道细细的呻吟,却极难引人注意。
至少,男孩并没有发现异样,更没有回头察看。
魁地奇球场是一个长五百英尺(152.4米),宽一百八十英尺(54.86米)的巨型椭圆洼地。说它是洼地,其实不然,主要在于球场设计让人一眼望去就像个四周高中间低的盆地。球场最外围设置了一圈高矮合适的围墙,它们由木头搭建而成,却格外结实。围墙上是四个学院观看比赛的阶梯看台,每堵围墙间还穿插着一座直冲天际的塔楼,那是供学院教授和来访的特殊人员就坐的看台。
平日里,魁地奇球场最热闹的时候,便是每月一度的魁地奇比赛。那时,所有学院的学生都会汇聚于此,为赛场上的球员们加油助威。当然,他们更多关注和支持的,还是自己所在学院的球队。
没有比赛的时候,魁地奇球场总是像现在这样静悄悄的,寂寞地沉睡着,除了魁地奇球队训练可能需要使用魁地奇球场外,这里几乎无人踏足。
不过,或许也正因如此,魁地奇球场才能成为埋藏恶作剧的隐秘之地吧。
当男孩停下脚步,念出“Lumos(荧光闪烁)”,白光点亮他的魔杖,也照亮月光消失的阴影,然后他静止了,就像一棵扎根的大树,仿佛原本就立于此处。
男孩使出“魔杖发光咒”的瞬间,让卡洛琳眼睛一亮。
发光咒?那不是第二学年才该掌握的魔咒吗?他居然已经掌握了?
卡洛琳暗暗讶异,心底对男孩的印象又加深一分。
不过,这份惊讶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卡洛琳便被男孩顿住的举动吸引。她注意到,这里是格兰芬多学院看台,围墙上印着红黄交替的正方形色块,那正是格兰芬多学院的标志性颜色。
卡洛琳有些狐疑,她不知道男孩为什么到这里便停下。于是,她悄悄来到男孩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然后她就看见让她心惊的一幕。
格兰芬多看台下的一块草皮被人掀翻,肥沃潮湿的土壤成团成块成粒地散落四周,一个墨绿色的单肩挎包像是揉皱的抹布,被人粗暴地扔在地上,里面的书籍和笔记本被掏空,全被恶作剧地插进土地。唯一的二手鹅毛笔被折断,就连那瓶二手永恒墨水也不能幸免于难,墨水瓶还完好无损,可里面的墨水已经全部没有了。
卡洛琳心头一颤,转头看向男孩。他面色苍白,神情淡漠,或许他自以为将所有情绪隐藏得极好,可那下意识抿紧薄唇的小动作,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男孩沉默地蹲下身,捡起他的挎包,轻柔地将褶皱抚平,然后将插在土地里的书一本一本抽出,再装进挎包。
“Wingardium Leviosa(漂浮咒)!”
“Reparo(恢复如初)!”
“Scourgify(清理一新)!”
“Pack(收拾)!”
卡洛琳决定帮帮这个可怜的男孩。
她抽出魔杖飞快丢出四道魔咒。属于男孩的东西飘了起来,浮在半空,散落一地的黑土回归原地,被人恶意扒开的草皮修复如初。男孩的鹅毛笔也恢复原样,渗入土壤的永恒墨水汇聚成一条倒流的小溪再次灌满墨水瓶,书籍、笔记本和挎包上的泥土与灰尘都被清理干净。书籍、笔记本、鹅毛笔和墨水瓶自动排列整齐地收纳进挎包,一切如新。
“学姐?你怎么在这?”
男孩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他收回魔杖,接过稳落在手上的挎包,第一时间便是向面前的人道谢。
卡洛琳点点头以示接受,转而问道:“他们还在欺负你?”
男孩默不作声,悄悄挪开视线。
看样子……确实是了。
卡洛琳强忍着想教训那两个小兔崽子的气忿,深吸一口气。
她可不想吓到小不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卡洛琳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她挂着微笑询问眼前的男孩。
“汤姆。”男孩略显迟疑,但他还是说出了他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不知为何,卡洛琳总觉得男孩不大对劲,他似乎不太想让人知道他的名字。
错觉吗?
卡洛琳看着神色如常的男孩,打消了刚才显露的荒谬念头。
应该没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吧?她想。
反正,卡洛琳就觉得汤姆这个名字很不错,简单又好记。不像某人,光名字就六个字符,结果为了好记只能硬生生缩成两个字符。真是有够麻烦的。
“好的,汤姆。”卡洛琳浑身散发着和善之光,她说,“哦,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见男孩没有反对,卡洛琳才继续说下去:“汤姆,你放心。像今天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什么?”
汤姆有些不明白卡洛琳的意思。卡洛琳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她只是提醒汤姆应该尽快回宿舍。
“等等,学姐。”汤姆见眼前的人准备离开,立马出声道,“请问,我能否知道你的名字?”
“卡洛琳·福利。随你怎么叫喽。”
少女转身冲汤姆眨眨眼,焦糖色发丝在银辉下打了个旋。她挥动左手,魔杖随着手腕的动作,轻轻触碰汤姆抱在怀里的挎包。白色的光晕像水的波纹,缓缓流遍汤姆的身体,现在他已整个地笼罩在白光中。
这是幻身咒。能将目标的肌理和颜色变得和周围环境一样,顺利隐藏起来。如此,汤姆便不会被霍格沃茨的管理员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