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人生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夹杂着轻微的血腥味。
护士们穿梭其中,电子屏幕缓慢滚动,金光日包裹严实,全身只露出那双冷漠的眼睛,大力捏着报告。
纸的材质很好,四周棱角分明,手指隐隐被勒出血痕,按常识这种时候应该及时止损,那样总比被划破要好。
可金光日却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将手指割出色彩,感受血液从身体中流失,或许也不错。
他早该想到的,无论是生物书上一笔带过的模糊言语,还是青春期发育后与他人的不同,都向他证明着一个观点。
可人总是在试探后学会成长,排除自己吓自己的可能,小概率事件降临也算人生阅历,侥幸心理的出现就是因为有过类似的劫后余生。
只是他不幸被幸运女神抛弃,哪怕比绝症好得多,但在他眼里也算另类“死刑”,都是难以面对的耻辱。
虽然金光日心里建起的小屋被狂风暴雨轰炸,但现实的天气很好,偶尔有风吹过,将医院的绿植叶片吹起。
安静祥和,与他的脸色是两个极端。
“嘭!”
金光日倒在地上,睁眼时还有未完全落地的纸片飞扬,他没来得及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立马找自己的“判决书”。
跟他相撞的孔南恩也没时间关注对面人的长相,这些资料是工友们的体检报告,快两百张纸,丢一份她都要自掏腰包再检查一次。
部门的任务跨越太大,上个世界她还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女,除了写论文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在就成了无依无靠的打灰妹。
回想这具壳子的经历,简直是一部励志史。
5岁被父母抛弃,孤儿院拒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靠着搬砖养活自己,还要忍受路人的歧视。
这种影片要么是积极励志,要么是现实悲剧,一切在从工地上摔下来后,彻底走向落幕。
金光日像土拨鼠刨坑一样翻找,不停穿梭在空隙里,孔南恩被挡的插不上手,眼见报告都要被翻出花来,她好心提醒:“我拿的报告都是每六张装订在一起的,你摸厚度就好了。”
见他充耳不闻,孔南恩叹了口气,她脾气真的不好,走廊的窗户为了通风全都大开,起风后报告可不像现在这么好整理。
她薅起蹲着的金光日,在其不可置信还带着几分懵逼的目光中把他放在旁边,又哄小孩般拍拍他的头,转身快速收拾残局。
她还有时间分析刚刚提起的金光日,穿着一身黑,正是中二的年纪,体重大概有一个小推车的砖头那么重,手上没茧,家境不错。
总结下来,他们家应该会需要施工队,是个可以发展的客户。
孔南恩借着遮掩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勾起得体的笑容,将金光日的那份报告递过去,还很贴心的背面朝上。
金光日扯过报告,偏头打量孔南恩,没道谢就匆匆离开。
真没礼貌,活该你虚。
孔南恩撇嘴,钱难挣,屎难吃,生活硬生生将她上个世界得到一切后养成的淡然磨没,现在的她化身成吝啬鬼版本,每个硬币都要好好规划,哪怕她其实没那么穷。
工地的人调侃她时最常说的就是:“我们孔工头是要攒钱娶个娇夫吧!”
按照任务来看,这句话也没说错,所以她多半都不会反驳,任由工友胡乱猜想,如果他们能牵个线,给她介绍个符合要求的,她也可以照单全收,然后拉他一起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