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看着眼前倒在地上不断流血的尸体，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杀人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鲜血如泉涌般从尸体的胸口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氛围中，这声音如同魔音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整个屋子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伸手不见五指，刀具的利刃闪烁着微弱的寒光，仿佛是黑暗中的獠牙，偶尔传来的凌厉风声，犹如恶鬼的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桑烟，你疯了吧？”
我惊了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恐惧使我有些颤抖，下意识惊慌失措的丢掉了的手中沾满鲜血的刀，握紧了拳头。
少年如雕塑般静静地凝视着我，他那黑色的眼眸宛如深邃的黑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他的嘴角周围，干涸的血液如凝固的黑斑，狰狞而可怖。
而他手中紧握的那把老师曾经的教棍，原本淡黄色的色泽已被染成了彻底的赤红，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场血腥的变故。
我咬了下那干裂如龟壳、甚至出血的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如潮水般扑面而来:“陈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了？”
陈鸠瞪着我，张了好久的嘴想骂我，“你发过誓，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
“那又如何？”我挑眉看他，发出了一声冷笑，“我们没路了…你忍心让我们都饿死吗？”
陈鸠皱着眉，双拳紧攥着，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原本会想办法的，班长，你没有必要杀他的……”
“13楼没别人了，你想要将咱们这一年的付出都白费吗？好不容易撑到现在，舍一人，顾大局，难不成我错了？”我冷眼瞧着他。
他的眼眶通红，一只手紧紧的拽着自己脏乱的头发，颓废的坐在了地上，声音不断颤抖着:“可你这样做，和那些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下一瞬间马上就要疯掉，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便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终究还是掉下了眼泪，这是第一次，他的泪水止不住，想要嚎啕大哭却捂着脸脆在了尸体的旁边。
“烦死了，哭什么啊，当初死十多个也没见你成这样。”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唐琂轻轻的笑了，她站起身愤恨的踹了一脚地上的白⻣。
那白骨是她的孪生妹妹，半个月前丧尸感染被她亲手弄死了。
“这么舍不得他，谁知道，你俩是不是暗中勾结想弄死班长上位呢？”唐琂有些疯魔，嘴里的话越来越激昂。
“你闭嘴！！”陈鸠头上的青筋猛得爆起，拿起棒球棍就要朝唐琂的头上砸去。
唐琂显然被吓了一跳，迅速躲开后，心中的惊恐转化为愤怒，“杂种，这可不是你的地盘，出去发疯。”
“够了！”眼看着他们就要拼命，我的脑袋都要炸了，嘶吼着阻止这场不必要的损失。
“班长，你还要包庇他吗？”唐琂对着我笑，嘴里掉了半个门牙，显得有些滑稽还可怜。
我感觉鼻子酸酸的，大脑沉重的像被灌了铅，身上的血液不断叫嚣着它们的痛苦，仿佛要把我整个身体都吞噬掉，最后无力的靠在了黑板上。
“少说风凉话，有功夫滚出去巡查！”我有些烦躁但却极其痛苦，指着唐琂的手轻微的颤抖着。
唐琂又看了我一会儿，沉默但又意味深长的走了出去。
“还有你。”我转头看向陈鸠。
陈鸠低着头，拖着棒球棍走到门口时，将它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我感觉喉头发痒且有一丝腥甜，眼睛一闭，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陷入了黑暗，记忆慢慢陷入回转。
心里也想就这样一死了。
我叫桑烟，原是平平无奇一所寄宿私立高中的学生，初三(1)班的班长，本级的学生会会长，家世，学识，能力都无比出众。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我大概是很多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9月3日
天空中泛起灰色的雾，下起磅礴大雨，雨水格外肮脏，像一颗颗灰色的小虫子，打在雪白的衣服上凝成一个棕色的小点儿。
“老班长，借我打下伞呗。”从宿舍到教学楼的小路上，唐喻在我背后狼狈的疯跑着，猛的一下扑到了我的后背上。
“你姐呢，怎么没跟她一块儿？”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她脸上的污渍。
唐喻无奈的摆了摆手:“她昨天打完疫苗就一直吐，去医务室了。”
我没回话，抬头看了眼漆黑的教学楼，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往常班主任早开灯了。
秋天的雨伴着腐烂的潮湿味，越靠近教学楼，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越来越浓烈。
“死人了！”远处的一声惊呼迫使我们停住脚步。唐琂脚步急促，浑身都被雨水打湿，她神色惊恐且又着急。
“姐？”唐喻一下子定住了，随毫不犹豫的奔向雨里，她的双手扶上唐琂颤抖的脸颊，“发生什么了？姐。”
“医务室…死人了！两个…头…头都被扯开了。”唐琂显然被吓到了，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怎么可能。”唐喻不断揉搓的双手，那是她紧张或者着急时的经常动作。
“去找老师，找老师报警。”我的大脑先是轰的一下炸开，随即恢复了理智，拉着她们两个就冲进了教学楼。
“刘老师！刘老师！”
整栋楼如泼墨般漆黑，没有任何光亮，我心中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更加猛烈，鲜血的味道如利剑般直冲鼻尖。
好不容易爬到了三楼，却也没有任何回响。
我打开教室的门，一种震慑着心灵的恐惧感在我的心头，视线非常昏暗。
我听到唐琂开灯的咔嚓声，持续了好几下，灯却一直都没有亮，“灯坏了…”她的声音略带颤抖，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没有灯光，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着走着，地上便有了水声，我不敢想那究竟是什么。
直到我的脚踢到了一个坚硬的大东西，我才迫不得已低头看去。
是……刘老师？
他的一只眼球被活生生的挖去，另一只直直的瞪着我的眼睛，嘴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着，完全被撕裂了。
是因为我已经惊恐到了极致，我甚至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喊我的名字。
“上帝啊。”我吓得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唐琂看到我的反应应该也是猜到了八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仿佛要撕破我的耳膜，突兀的响彻云霄，但却并不是我们三个发出的。
那声音听起来是从六栋初三女生宿舍发出来的，那边肯定出事了，说不定又死人了。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拉着唐琂唐喻便像飞一般的冲出教室，朝着6栋跑去。
“主任呢？我们宿管没呼吸了！”4栋的男生宿舍又跑出了10多个人，为首的陈鸠见到我们仨点开始便嚎叫。
我的心中开始涌现出一种可怕的预想，在雨中，我的身体仿佛动不了了，8栋上的医务室，13栋，4栋，6栋全都死人了。
该不会……
没几分钟我的想法便被证实了，校园的各个地方都能响骚乱声，尖叫声，以及无数走到路上的人。
学校全部的人都拥挤到了一整条街道上，场面显得无比的混乱。
我的世界仿佛完全破灭了，雨中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绝望感。
“冷静下来！都冷静下来！”我几乎扯破了嗓子。
“找应急电话！报警！”我嘶吼着喊着那些人，绝望过后我的头脑是无比的清醒。
“3栋应急电话早就被砸烂了！”
“4栋也是！”
“还有5栋！”
“……”
每一个回答都像一把刀一样，加重着我心中的寒意，我几乎完全就要裂开了，但又必须尝试稳住大局。
“电话手表！有人有吗？打1…”正当我喊着，唐喻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阻挡了我的喊话。
“没用的，我刚才试过了，没有信号。”她的眼泪随着她的话一点点的往下落，就如同离弦的珠子一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怪物！怪物！校门外有怪物！”初一的学弟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是跑断了脚。
“吃人了！怪物吃人了！”有关怪物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我极力想让他们冷静下来，却根本就没有效果。
“全部同学！听好了！各班学委班长安排学生回教室！这只是危险演练！如有反抗不违的，一律处分！”我几乎吼破了嗓子，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眼看着踩踏事故等危险事件即将上演，迫不得已只能开始欺骗所有人。
但这一招并不是特别奏效，只有极少部分人开始组织回教室，绝大多数人依旧处于恐慌之中。
“都回教室！”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咳出血珠子，嗓子剧烈的疼痛感灼烧着我。
天渐渐亮了，雨水却一刻不停，它开始渐渐发黑，犹如工业的废水，呛人而又肮脏，它打在我的身上，也打在我的心里，那是无比的彻骨的寒冷。
这场雨打在所有人的身上，打碎了我们的心，也打碎了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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