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阿绫！你在看什么？”

乐正绫茫然地回头，眼前流过数载，入目又是当年已不可考的葱茏岁月，灰头发的女孩子身着校服，在身后往她的方向急急呼道，身旁多了一些熟悉的其他人。

夏季的叶子坚韧轻盈，他们在季风中挺立着，不经意间就落了下来，随意地浮在谁人的发丝上。

墨清弦怀中抱猫，猫在她的怀里缓缓伸出一个懒腰，随后一爪子拍向前来示好的摩柯的胸口上。

乐正龙牙跟在洛天依身后，手里攥着五张排成扇子的电影票。

“喏，老妹，拿着。”

“待会儿话剧开演了，看完话剧我们去排新歌。”

洛天依凑得更近了些，一双绿色的小猫眼机灵地闪动着：“怎么了阿绫，你最近似乎精神不振啊，怎么天天走神。”

乐正绫顿了顿，道：“没什么。”

今晚的话剧又是个十分俗套的主题，表演起来却神奇的触目惊心：身形修长容貌迤逦的演员缓步走向台中，向观众坦率地展示，如何走入一场酣畅淋漓的死亡。她语调激昂，神态动作丰富夸张。她从袖口里滑出一副泛着冷光的长刀，随后稍稍斜眼，倨傲地念出台词：

“你怎么还在这可悲可笑的人世间沉浮挣扎呢？”

寒光迸溅，刀尖翻转，一柄利刃狠狠向胸口刺去，舞台演员在华丽的特效中轻飘飘地倒地。

她的神态，宛如一个统治世界的神使，睥睨众生。

电光石火间，幕布骤然拉上，连带着所有的舞台照明设备在一瞬间也纷纷熄灭，周遭瞬时陷入一片漆黑。

“所以你挣扎了这么久，找到答案了吗？”

源自白发神明的讥笑不绝于耳，令人头昏脑涨，但是很快就全部消失了，照明灯被重新拉开，世界又恢复了清明透亮。

舞台上的万千灯光一齐落于观众席， 乐正绫怔怔定在原处，瞳孔骤然紧缩，如鲠在喉。许久，她瞥见一旁的四个人欢声笑语，沉浸于一场戏剧的轰然谢幕。

她扭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洛天依：“天依，可以给我听听你们录好的歌曲demo吗。”

三分二十一秒的乐音流淌在无名空间，与其无差的人声和伴奏相得益彰，流畅融洽。

一下……两下！

她在独属于这首歌的伴奏里捕捉到了两声枪响，不似她在咖啡店里，洛天依给她听到的成品单曲。

一声是石破天惊，两声是繁复冗余，非常影响听感。

乐正绫记得她曾经为了这个细微的问题，和自己的队员较真了一星期。他们一致认为，没有人会计较枪响的次数究竟是一次还是两次。

然而乐正绫默默看向谱好歌词的纸面，低声道：

“一枪杀死的是来自过去的混蛋，两枪误杀的是如始无辜的好人。”

灯光打不到的死角，她握紧拳头：“怎么，言和，这也是你故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