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誉见楼下渐渐沸腾,捏了个隐身诀也闪身出了房门,穿过饮酒寻欢的人群隐入黑暗。
这边瑞娜刚走过楼梯穿过后堂,就感觉身边一阵轻风拂过,似乎有什么人与她擦肩而过,一回头只能见明月冷照满院凄清,果然是错觉,天都黑了刮点风正常。
一众灯红酒绿里两道灰色身影逆着人流向下移动,花颜厝眼神微顿扫了一眼那两人,上扬的嘴角慢慢拉直,“小琴好生伺候着,妾身就不打扰爷的雅兴了。”轻轻掩上房门,花颜厝已经卸下了所有的笑意,看着那扇通往地下的门幽深的瞳孔中似有什么生根发芽。
“什么人!呃......”喉间一凉,还没等看清来人,就已经断了气。嬴誉接住轰然倒地的守门人,轻轻放下,伸手扭断了门前的锁。
屋内一片小声的抽泣传入嬴誉耳中,环顾四周除了六七个被拐/买来的凡人少女没有看到瑞娜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就向下一个房间走去,留下屋内疑似撞鬼的少女们瑟瑟发抖。一连走了几间屋子都不见什么进展,嬴誉果断换了方向回到牡丹亭。
“三师弟?”屋内金麟已经坐如针毡,望穿秋水终于把嬴誉盼了回来,“怎么样,找到瑞娜道友了吗?”金麟一把握住嬴誉的手腕,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瑞娜身边。
嬴誉摇了摇头,“后院没有人。”
金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修真界一直是这样,没有什么律法和绝对的制约,随心所欲就是一些人终生的追求,强者为尊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像他对瑞娜的好感虽然在二师妹看来不过是他风流成性或者是顺嘴口嗨,但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亲切,就如碧空阁后山的那汪清泉缓缓流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了,”金麟看着两个已经陷入昏睡的姑娘说,“走吧,这样下去我们也查不到什么了,直接去老板娘的房间看看吧。”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那位老鸨虽然身负修为,但不过是筑基后期,就算这景怡斋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也不会随便进一个老鸨的房间,若是遇见了那个女人他有信心直接将其拿下。
“好。”
二楼最里间,花颜厝打开化妆镜的暗格,一把泛黄的牛角梳静静躺在里面。她小心地拿出梳子,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花纹,是一朵野菊花。“呵,丛辰兴啊丛辰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反正我已经对不起了舅母,也不差你一个了吧.....”仓的一声,一柄剑抵到了她的脖颈,
“多有打搅,老板娘。”
——————小剧场
花颜厝本不叫花颜厝,她自小孤苦无依,独自一人混在乞丐堆里,将自己裹得最严实,涂得最脏臭,只为和那些还算强健的乞丐们抢一口吃食。
但她原本也不是个乞丐,她只依稀记得自己住在董家村,父亲没有印象,母亲也早就死在寒冬,舅母见她可怜偶尔给点糟糠。
可自己长至五岁虽然瘦弱蜡黄却也长得标致,她那黑心的舅舅起了心思要把她卖去花楼,哄骗她说给她找了个衣食不愁的富贵地方,那哪里是什么幸福乡呦。
舅母阻止不成,她一妇道人家走过最远的路不过是村外的河边,见过最大的世面也就是那行脚的商客,只得连夜收了些干粮塞给她让她沿着村外那条河一直跑,别回头。
那时她年纪尚小,闷头跑了老远,后来她见过被打得半死的妇人,也见过被富商买走的女童,她总是在半夜里想起舅母,不知道那个心善的女人最终会有个怎样的结局。
再后来,她见了太多,长得标志些的女孩子都是那些人口中的漂亮玩意儿,她也越长越美,即使再丑陋的妆容也盖不住那潋滟双眼里的光和恨。
她终于还是自己踏进了花楼的门,她对不住舅母。
从那天起,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花颜厝。
在这花楼里,谁又不是将这如玉容颜埋在土里腐烂生蛆的花泥?她花颜厝就要将这腐烂的土地刨出来,挖干净。
可,太难了。即使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修炼的资质,也给了她木系单灵根的天赋,可为什么!为什么是木!她费尽心思难道是给这些猪狗做鼎炉的吗?她不甘心。
可她别无办法,想要打破规矩,就要先遵守规矩,成为规矩里最顶尖的人。
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还会不会记得,曾经那个迈进景怡斋的少女发下的誓言,或许有一天那个少女能够掀翻这个大山,让这楼里的鲜花重新焕发生机,也或许就这样沉寂在沼泽,成为一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