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南的娱乐商业街,酒店停车场。
灯光昏暗,安静得连呼吸都如此清晰。当然,最瞩目是这里停有各种各样的名牌豪车,每一辆想必都不下七位数。
但也正因为这里安静得不得了,刚过到停车场中央的时候,华东四人便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起来跑得还挺急。
他们心神一动,立马停下了推进的步伐,下意识寻找周围有什么称手的东西。只可惜周围除了豪车和消防栓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地方可以躲。
很快,电梯口那边跑出来了两个持枪的健硕男人。
苏浙皖闽:看来只能正面回应了,反正也不是没躲过子弹。
俩持枪男看到他们也是一阵不易捕捉的惊恐,显然是没料到酒店发生爆炸后还能在停车场遇到陌生人往里走。
但鉴于自己有枪在手,对方又都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虽然不明白是何种勇气支撑着对方进来冒险的,但总归是优势在我。
“你们什么人?赶紧给我让开!别碍事!”靠前的光头男怒目圆睁,举起枪对准华东四人,气势汹汹。
毕竟赤手空拳,华东四人还是怯怯地退了几步。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对方的枪拿下来呢?
浙侧身往俩持枪男身后也就是电梯口方向望去,见一切毫无动静,便偏头朝闽使了个眼色。
闽微微点头。
见苏浙皖闽没一个人走,另一个眼镜男觉得情况不简单,慌得连声大喊:“还愣着干嘛?!你们是想死……”
没等那个“吗”字叫出口,浙就忽然喊得比他还大声:“来得正好!速度把他俩围了!”
俩持枪男果然如他们所料回头确认真假了,这几乎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浙闽二人即刻双双箭步冲上前去,用力一脚踢飞了对方手里的枪,紧接着一个肘击、一个顶腹,将胳膊猛地往后一折向下压住,全程动作一气呵成。
“……呃啊!”疼痛使得对方忍不住叫喊。
飞出去两条完美抛物线的枪也在第一时间被苏和皖捡起。
光头男本想试图起身,却被闽碾着膝盖窝狠狠踩了下去。而众所周知,关节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闽不是从膝盖上头踩下去的已经不错了——饶是一身肌肉的他也马上吃痛,无法动弹。
现在不管有多不服气都没用了,因为两人抬眼一看,只见两个女人轻轻地、熟练地握住枪,优雅地走到后面将其抵在他们的后脑勺上。甚至知道那两把枪还处于保险状态,抵上去前便贴心地先拉动套筒检查子弹是否上好了膛,然后解开保险。
眼镜男的心里头更加坚信这几个人不简单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他们那边派来的人吗?”
四人沉默,因为听不懂。
“什么那边派来的?正好你们两个说清楚,不然的话……”皖挪了挪枪口。
被皖拿枪抵着的光头男虎躯一震,心思有些动摇。
“等等等等……如果我们说的话,你们会放过我们并且保密是我们说的吗?”光头男怯问。
然而这话惹笑华东四人了。
“你们还有得选吗?”
枪口之下,别无选择。
俩持枪男咽了一口水,被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酒店楼上剩下的那两拨人一个叶家的、一个杨家的,他们是死对头。我们就受雇于杨家。本来今天下午杨家组织了一场大型晚宴,并且邀请了很多大人物,想迷惑叶家拖到晚上,然后找机会让我们这群杀手干掉叶家的少爷的。结果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宴会厅里突然发生了爆炸,也不知道是哪边的人干的事儿,于是所有不知情的客人都跑了,就剩这俩家的人,好像都以为是对方干的。”
华东四人静静地听着。
“那你俩怎么回事?”浙问。
“我们觉得情况不对劲就先想溜了……”
“你们这种人不都是收钱办事的吗?怎么还半路跑了呢?”
“第一次干,命最重要。”
“……6。”
苏浙皖闽:除了警惕心挺强已经没什么好说你们的了。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们只知道这些。”
这下四人有点犯难了,不仅仅是因为持枪男的“供词”对他们来说只是有点用但不多,而且一个关乎道义上的问题来了:该怎么处理这两个跑路的家伙呢?
就地枪决以绝后患?好像太过分了一点?他们罪不至此吧?
轻饶素放勉之以励?好像太草率了?万一他俩一跑出去就把华东四人供了咋办?
持枪男只要保命离开就行,而华东四人要考虑的就多了。
但那个光头男的“情商”很高啊,一个动作就帮他们解决了。
正当皖他们思考的时候,趁着闽一个没注意,他忽然猛地挣脱开来,站起身子想要夺枪。
皖眉头一皱,就在光头男快要碰到她时,她情急之下朝光头男的腹部开了一枪,后者中弹后不久就下意识地缩身,闽便连忙上前再次控制住对方。
“我***你**这哪是第一次干啊?!分明就是***纯自私!”皖气得破口大骂,重新把枪顶在光头男的太阳穴上,“看来还是老娘在法治社会待久了……这下好了,本来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苦恼要不要放了你的,现在不但不用老娘想了,还给老娘整了个师出有名。”
光头男强忍着痛,脸上都流满了汗,已经没有额外的力气来遮掩自己后悔又不甘的心情了。
起初,他只是腹部有鲜血汩汩而涌。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大脑便被子弹贯穿,由于距离太近,子弹的杀伤力使得它从另一边冲过时带出了一大片血花,红色混杂着白色,黏稠、浑浊以及些许细腻。
旁边的浙眼疾手快,急忙拉起眼镜男撤开三米远。
“喂喂喂!皖儿姐!你开枪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好给我点时间躲开呢?”浙嫌弃地瞥了眼地上那摊肮脏的混合物。
“抱歉,上头了。”皖气呼呼道,谁让她最讨厌这种人了。
眼镜男见此情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前的四个陌生人总是给他一种温和却诡异的感觉,如今面不改色地爆了个人头,担心的只是脏不脏的问题。其实即使是他们这些专职杀手,在这种并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爆头,内心也总会有一丝细微变化。经验告诉他,这群人则完全不然,像是比他们杀手还见惯了死人,甚至……有种莫名的兴奋?
不过也确实,人家见过的死人估计比你吃的饭都多。何况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来说,现在是在书里的世界,而非现实世界,杀这里的人可比杀日本鬼子的心理负担只轻一点点啊。
于是在光头男瞪着眼睛倒在血泊中后,这群怪人的目光落到了眼镜男的身上。
苏对着他笑了笑。
“你有什么牵挂吗?”
出乎眼镜男意料的问题。
怎么?难道有牵挂就能放他一马吗?没有就直接归西?
“请如实回答。”苏笑容不变。
这怎么回答啊?
怪人!真是怪人!
“除了有个喜欢的人之外,没了。”他真的如实回答了。
“好。”苏选择相信,“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会儿又问名字了?眼镜男表示摸不透,但他也没法拒绝,毕竟命还在人家手里呢。
“何……何映南。”
“想不想那女孩?”
何映南瞬间回忆了一下他的意中人:温婉可人,娴静恬雅,比肩天上虹,不输水中仙。
“想……”他真挺想。
“想,就听我们的,不然你连想的机会都没有。”苏笑颜。
“您需要我做什么?”何映南突然间的抬眸里竟散去了不少方才的恐惧和敬畏,很快转变成效忠的态度。
“我需要你告诉我那女孩的名字和大致信息。”
正常人都听得出来这是想拿人把柄。
何映南也明白,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来头,但要是不实实在在地抓着他的把柄,肯定会不安心,更不会放过自己。可他又不敢轻信他们,不敢说话。
苏看出来了,晓得现在该做点什么来获取信任了。
最终,苏决定把手里的枪塞到了何映南的怀里。后者一愣。
“请相信我们,只要你足够尽忠,我们甚至会保护她。”先别管有没有空保护人,现在挖人才是最重要的。
何映南捧着枪沉思良久,终究颔首答应了,一一回复。
“你的任务,就是保持现在的身份,回去做卧底。暂且每周六晚八点,停车场入口见。如果你耍花招的话,会祸不单行。”
何映南匆匆点头。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华东四人该怎么快速有效地控制住酒店里的人呢?
“各位,”闽灵光乍现,“我好像有办法了!”说着,他转头看向何映南,“问你个问题,酒店的监控室或者广播室在哪儿?”
酒店走廊上。
三楼转角处窜出来一个捂着胳膊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里,第一时间锁紧了那扇雕花大门。
不久,转角处又来个男人,怒气冲冲地举着枪大喊。
“叶绛山!你tm给老子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被我抓到你tm就完蛋了!”
躲进房间的男人正是被穷追不舍的叶绛山。他边喘着气,边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逼近。
只是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至少对于门外走廊上的男人来说是:酒店的广播突然响了,并且传出了令他难以置信的话语。
广播先是传出嗡鸣声,接着传出测试性的呼气声,最后响起了一道清冷成熟的男声。
“酒店里面所有的持枪人员注意了!警卫队已经包围了酒店!现在立刻马上!放下手中的任何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酒店里的人都愣住了,枪声在此刻终于真正停下。
“看来还有不少人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啊!等一下你们就连死都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来的!”
声音铿锵有力,内容也似乎不容置疑,于是惊得众人纷纷听广播的话照做了。
监控室内。
浙喊完话后捂住麦克风,忽然感慨起来:“啧,我好帅。”
苏、皖、闽仨个一人给了浙的肩膀一掌。
浙:委屈巴巴。
“怎么样了?都照做没?”
闽凑到监控画面前搜查。虽然部分地方仍有硝烟弥漫着,但人什么动作还是看得清的。
“嗯,连独自跑到三楼的两个人也照做了……怕不是豫哥说的主角?”
“但是,”苏盯着手机,插嘴道,“师父那边好像还没搞定?警卫队至今没有消息。”
人家穷困潦倒的都放弃省流量发消息了,警卫队给点力吧。
“不是吧……我拖延不了那么长时间的……”
浙刚想继续抱怨,苏又突然惊喜地通知道:“哦行了!”
“很好!”浙听后清了清嗓子,松开麦克风喊话,“现在!全体都有!给我好好地排着队去到一楼大厅待着!积极配合就是你们恢复自由最有效的筹码!”
如华东四人所愿,酒店的涉事人员们都乖乖地去往一楼大厅,警卫队的人也纷纷及时赶到。最后便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场面了,警卫队控制并且会妥善处理酒店现场,所有涉案人员也将被警方绳之以法。
酒店大门处,耀已经在等待他优秀的孩子们了。见孩子们毫发无伤地从酒店里出来,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话说他喜欢操心的毛病也是得益于人民群众吗?因为社会老龄化加剧了?可能吧。
皖一看到耀就激动地扑了上去:“师父!我们厉害吧!”
耀轻轻摸了摸皖儿的头,温柔答道:“厉害厉害……”
结果下一秒,温馨的氛围便被打破。
“师父,我还从他们那里顺了不少枪。”闽在众人面前提起一袋鼓鼓囊囊的袋子,“呃嗯……我刚跟警方‘报备’过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哎不是!我就纳闷了,”浙挠了挠头,“我刚刚看那个像警卫队队长的人很爽快地就答应闽子,怎么回事啊?师父,你们到底用的什么伎俩调动的他们?”
耀邪魅一笑:“利益都得靠自己争取的嘛!你们猜为什么只有我过来了?”
四人于是思考起来,最终还是皖儿语出惊人:“难道你把阿右(指赣,古时别称江右)他们当人质押在警局了?!”
这话犹如锤头般“哐”地一声砸在耀的头上,且显得方才卖的关子毫无冲击力,也着实逗乐了另外三个人。
“皖儿,我刚想耍个帅……”
“哦哦哦不好意思!师父,我们重新来。”皖低头推后一步,再次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是什么?是什么?师父快说!”
耀:孩子,你这整的我很尴尬啊你懂吗?
“啊……就是一个人最切身重要的利益,人命嘛。”
市警局,局长办公室。
局长小心翼翼地咽了口水,努力展现笑容,使自己不要太狼狈:“那个,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放过我俩呢?”
镜头拉远:只见辽拿着从对方腰间夺去的枪站在后面顶着局长的头,另一位副局长也被同样的方式让黑控制在客椅上。
由于他们几个是强行偷溜进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吉便守着窗户,鄂和赣守着房门。
最后是湘,她靠在办公桌边上,答道:“那得看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把事情搞定。”
二位局长:偷袭可耻!
也是,谁能想到呢?连那些富家豪族都不敢如此猖狂,竟反倒让这些个无名小卒劫了!
“他们什么时候搞定?”
“看你家警卫队能力。”
这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
“报告局长,任务完成。”
警卫队队长的声音传来,令局长长舒一口气。
“那现在可以……”
“那么我们就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湘直接打断他。
二位局长:不是,姐们?
“咳咳咳!”湘清清嗓,端庄起来,像是打算审讯犯人,“我们的人了解到,你们警局的警卫队是N城除军队外最高级别的武装力量,遇到像酒店发生爆炸和恶意枪击这类事件往往会在第一时间出警,据说通常不超过十分钟就能抵达现场执行治安,是N城人民最敬畏的对象……连那些富豪人士都得礼让三分。”
湘的声音越来越有压迫感,使得局长不禁目移。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次没有及时出警?是什么让你们无动于衷?”湘一字一顿地质问。
局长求助性质地看向亲爱的副局长,可惜对方已读不回。
“上……上面的命令。”局长只好如此回答。
湘扁了扁嘴,勉强接受这个答案。
“那再下一个环节。请问那间档案室的钥匙在哪儿?”辽问,显然这个问题更加为难人。
“不是!大哥!呃……其实那个房间都是些生活杂物来的,肯定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的啦!”
“老子不管。”辽理直气壮。
“你……”局长都要被气红温了,“我也不管!总之那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
后脑勺的枪忽然动了动。
“……但如果是你们,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局长:大丈夫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