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久等了吧？”徐梦焓走了出来。

彭鹤云一下子站了起来，宋昭玥则慢慢起身。

徐梦焓选择坐在了沙发另一边。

“你们好好聊聊吧，不打扰你们了。”宋昭玥没有参与他们母子感情的意思，挥挥手直接离开了。

宋昭玥一走，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多年不见，母子俩相处起来更像是陌生人。对于彭鹤云来说，母亲身上的亲近感甚至比不上第一次见面的宋昭玥。

“你父亲是我杀的，我亲生砍掉了他的脑袋。”徐梦焓没有丝毫寒暄和隐瞒的意图，直接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一个爆炸性消息。

“什，什么？”彭鹤云愣住了，非常不可置信。

徐梦焓抚了抚一侧的头发，身子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直视着彭鹤云:“我没有心思和你在这儿扮演母慈子孝，我从来不是你想象中的贤妻良母，恰恰相反，我心狠手辣，瑕疵必报的很。如果你的记忆里对我的形象产生了偏差，那我就明确告诉你，那些都是我为了活下去的伪装罢了。”

“你和父亲夫妻多年，他一直对你很好."

“好？好个屁！”徐梦焓毫无形象的怒骂道，她的眼神非常痛苦，仿佛触动了什么回忆，她颤抖了一下，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彭落衡那张得意洋洋，令人作呕的脸。

她缓缓开口，把那段噩梦般的过去再一次讲述出来:“听了我的遭遇，你再跟我说这特么叫不叫好。十八岁那年我独自外出游历，结果被彭家的人抓住，和很多个同样的女孩关在一起，彭家人要用我们来助他们修行。我们拼命想要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来，整个灵川都是他们的人。 那些混蛋肆意凌虐着我们，身体上的打骂只是最轻的，他们甚至还以看我们互相伤害为乐。有的女孩不堪受辱自杀了，可是我们这些人想死都死不了。

后来我被彭落衡挑中了，成了他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小妾，接着第二年，我又生下了你。”

徐梦焓突然看向彭落衡，眼睛血红:“你知道吗，彭落衡有一次跟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中你吗？是因为你这张脸，我特别想知道，这么一个傲气烈性的大美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苟延残喘，最后变成属于我的东西是什么感觉。就像驯马一样，多刺激啊！'哈哈哈哈哈哈”徐梦焓歇斯底里的笑起来，面色很冷。

“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彭鹤云艰难的开口。

“还要多亏了彭家一向作恶多端，得罪了不少人，整日干的都是那些下三滥，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虽然平时和彭家一起同流合污，但背地里根本看不起彭家，认为他们上不了台面。都是蛇鼠一窝，哪有什么好东西！当归鸿阁的人攻来的时候，那些人可是直接把彭家推了出来，做了靶子，他们还妄图想要弃车保帅，以为和以前一样，用钱财和权势换平安，到时候和新的势力勾结在一起，就又能东山再起了。可惜他们错了，归鸿阁可不是他们这种垃圾货色，自然是把他们也一起也给收拾了。我还暗中给归鸿阁的人提供了不少他们的犯罪证据呢。

归鸿阁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了解我们的情况后帮我们主持了公道。他们不仅当众宣布了那些混蛋的恶行，还让我们亲自报仇。虽然彭落衡带着你跑了，但后来也被抓了回来，他的死刑就是我亲自执行的。

“你亲手.…."彭鹤云有些不能接受。

“我给了他一个痛快。”徐梦焓冷冷回答，“其他受害者的报复可是让那些人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归鸿阁的人帮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把我送回了家，很多人都以为我死了，但我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我。我们一家人见面后都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后来我加入了归鸿阁，跟着他们一起学习，工作。 因为我比较熟悉灵川的情况，就让我做了这里的管理者之一。

“你当时，没想过要带我走吗？”彭鹤云还是不能接受母亲放弃自己。

“我曾经想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在归鸿阁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你的房间，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可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说的，你问我说，那父亲，爷爷奶奶他们呢？那一刻， 我突然意识到了:他们是你的家人，但永远不会是我的。当我得知彭落衡把你带走了的时候，我心里突然隐隐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被留下来了，身为你的母亲，对于流着彭家血脉的你，我真的能心平气和的抚养长大吗？”

“这些年，我一边派人寻找你的下落， 一边又暗暗期望没有消息。我承认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但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也一直有人妥善的照顾你，至少你现在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也终于见到你成人的样子，这就够了。”

“你应该庆幸，你现在和彭落衡长得没那么像。我不会把对于彭落衡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但我也没办法像母亲一样爱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不能，那也没有办法。我不欠你的，你的到来，从来不是我所期待的。我不指望你会像正常儿子那样孝敬我，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我也一样。我们都不需要对别人负责。”说完这些，没有再管彭鹤云的反应，徐梦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擦掉最后一滴泪水，毫不留恋的走了。

到了门口，拉开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回过头对着失魂落魄的彭鹤云:“你在这里，会享受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没有人会欺负你，但也到此为止了。你的血脉永远都不会是你的特权。你也看到了，我平时挺忙的，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经常见面了。”

关上门，徐梦焓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鹤云终于走了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宋昭玥一直在隐蔽处静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