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请什么罪？”
陈修恭敬的回答：“惠贵妃说自己掌握宫权，却没能维护您和皇后娘娘的安全，使贵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实在是她的罪过。她自知没有颜面继续忝居贵妃之位，特此向皇上请罪。”
“她现在还跪在外面吗？”我微微皱起眉头。
“快把她请进来。”吟宣开了口。
楚云冉低着头，跟在陈修后面走了进来。她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直接跪在了我们两个面前。
我有些恍惚，似乎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吟宣，心头一软。
“快起来吧。”吟宣下意识的想要亲自把她扶起来。
“臣妾惶恐。”楚云冉固执的跪着，躲开了吟宣的手。
“一切都是由臣妾失察而起，求皇上赐死臣妾，臣妾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愿皇上不要迁怒于嘉敏公主，公主千金之躯，不能因为我是她的生母而蒙羞。”她行了一个大礼，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云冉，你别这样。”吟宣的神情有些慌乱，竟然直接喊出了楚云冉的闺名，而我平时都是直接称呼她为惠贵妃的。
楚云冉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皇上”会这么亲密的叫她。
吟宣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转变了称呼：“惠贵妃，你还是先起来吧，对你的处置朕心中自有打算。”
楚云冉这才在陈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吟宣，想要知道她这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吟宣想了一下，对着陈修宣旨：“惠贵妃楚氏掌管宫务不力，管理下人失察，念在本不知情，且诞育公主有功，现收回宫权，剥夺封号，降为贵人，禁闭瑶华宫，一个月内无诏不得出，嘉敏公主暂时交由皇后抚养。”
我和楚云冉都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
吟宣一向非常心软这点，我是很了解的，上次我原本打算处置那些看管不利的奴才，也是她坚持保下来的。我原本以为她会选择维护楚云冉，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毕竟自楚云冉进府，她和吟宣的关系一直很好，她们彼此依靠，在这个深宫中相互扶持。
别的惩罚不说，把女儿夺走这件事绝对是对楚云冉心上的一记重击，楚云冉生下嘉敏后身子受了损伤，今后很难再有身孕了，可以说嘉敏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但是对于不知情的楚云冉来说，这个惩罚其实算是轻的。
如果真的是我的话，她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怎么会让她继续占据一宫主位，还把女儿交给和她一向亲近的皇后抚养，而且只说是暂时的。
恐怕她这次过来是真的抱着必死的信念的。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远比吟宣更清楚我是究竟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那些聪明人不得不为我所用的样子。
楚云冉很快作出反应，跪下接旨：“臣妾遵旨，谢皇上恩典。”
楚云冉被侍卫带出去以后，我看着顶着我面容的吟宣，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无声的靠近她身边，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皇上……”她把手搭在了我的上面。
“叫我的名字，好吗？”我近乎哀求道。
“景灏。”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软弱的情绪了。
我就这么静静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不见彼此的脸。
我们两个一直都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身为皇上是需要去上朝的。
为了不让大臣们看出异常，我们两个半夜进行了一系列突击教学，我恨不得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朝堂上的事情都和吟宣说一遍，吟宣表情严肃的在一旁拼命记下，时不时问我几个问题。
我知道她一直都有这个能力的，当时我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就一直都是我的贤内助。
第二天，我们两个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把陈修吓了一跳。
我站在宫门口目送吟宣穿着龙袍，坐在龙辇上，被人抬着向太极殿走去，心情颇为复杂。
“娘娘，”慕凝走到我身边：“您打算把大公主安置在哪个宫殿？”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先把她带过来吧，我先陪她说说话。”
说起来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儿了。
没过一会，慕凝就带着嘉敏过来了。
嘉敏今年才六岁，正是乖巧可爱的时候。她今天穿着一件蓝色的褂子，头上带着几朵小巧的绒花，没有其他多余的手势，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干净。
嘉敏的样貌生的很像她母亲，五官清丽，气质却和她母亲截然相反。
楚云冉为人端庄文雅，平时总是谦和温顺，小心翼翼的，似乎是习惯了揣测别人想法，懂得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来讨人欢心的。嘉敏整个人都是开朗活泼，自信大方的，一看就是始终被人宠爱着的，从来不会为什么事情发愁。
嘉敏她毕竟是我现在唯一的孩子啊。
我心底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我弯下腰，冲她招招手：“敏儿，过来我这里。”
“母后！”嘉敏一下子扑到我怀里，险些把我撞倒，还好慕凝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吟宣的身体状况已经这么差了吗？
“母后，”嘉敏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母妃怎么了，他们都不让我见她，说她做了错事，被父皇惩罚，还把她的位分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救救她？”
我轻轻抚摸着嘉敏的头发，难得有耐心哄哄她：“不是我不想帮她，但是宫规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啊。你先在母后这里住一段时间，说不定你过几天就能见到你母妃了。”
“好吧。”嘉敏瘪瘪嘴，委屈巴巴的，让人很是心疼。
她很擅长用这个样子向别人撒娇，尤其是吟宣特别吃她这一套，如果真的是吟宣的话，恐怕就要心软答应她了。
不过这次是吟宣以我的身份下的命令，我确实不好插手。
“我就知道嘉敏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了。今天天气好，母后带你去御花园玩好吗？再给你准备一些你喜欢的点心和玩具。”
“好！”嘉敏很快擦干了眼泪，乐呵呵的拉住我的手。
到底还是小孩子，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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