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穿越了吧,我一睁眼就发现我在一具婴儿的身体里,我清楚的知道我是一个成年人,可我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原来身份的记忆。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就想像个普通的小婴儿一样默默长大。
但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我母亲是个疯子。
她从我出生那天开始就对我充满了怨恨。
她的状态很不稳定。有的时候她会突然把我砸到冰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摔死,然后就这么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看着我不停挣扎,发出渐渐微弱的惨叫,等到我没力气再动,才抱起奄奄一息的我,用仅剩的法术疗伤。
有时候她却会温柔地抱着我,轻轻地抚摸我,为我传输法力,甚至笑着给我唱歌。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充满深情,但我总觉得她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磕磕绊绊的到了五岁,我都为自己活下来感到惊讶。
突然有一天,一直困住我们母子俩的结界突然消失了。我母亲呆呆看了好久,突然冲了出去,结果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弹了回来,重重摔到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死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了起来,眼睛空洞无神。我看着她感觉就像一个刚刚开机的电动玩偶。
她突然笑了,看起来温柔又有活力。她牵起我的手,充满希望地说:“走,我们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像突然开了挂一样,容貌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层次,原本濒临枯竭的法力变得充沛,状态也自信大方起来。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在透支她的生命力,每当夜幕降临,她的身体都像一具破败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和转动的眼珠子证明她还活着。
她带着我一路疾行,丝毫不顾我们两个的身体状况。终于来到了一座城池,里面张灯结彩,好像要办什么喜事。
从我和我娘踏入这个地方开始,我就本能的感觉到了所有人都不欢迎我们。
每当我们经过,原本的热闹温情就会瞬间消失。
他们都冷漠的站在原地,用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对我们表示驱逐的意图。
他们就这么静静看着,也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和我们搭话。
我们两个就这样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走进了婚礼现场。
随着礼官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话音的落下,这对年轻人已经正式结为了夫妻。
我们似乎来晚了呢,我心里默念,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的母亲,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错估了情况。
只见她面上丝毫没有不满,温柔的牵过我的手,腰肢轻扭,款款走到新郎官面前,眼神幽怨委屈,红唇轻启,声音如同天籁,带着微微的哭腔,似控诉又似撒娇:“时闻,难道你要抛弃我们母子吗?”
多年的,折磨完全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即便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态和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甚至还隐隐压了她一头。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更何况她还带来了自己的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
看着一个带着孩子外来女人破坏了别人的婚姻;
看着一个刚刚结婚的男人无条件的袒护另一个女人。
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感情中的后来者。
面对这场闹剧,除了我居然没有一个人感觉不对,更不要说出来阻止了。
至于我,我能做什么呢,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三个人之间的纠葛由那个新娘子悲愤离开而暂时落下帷幕。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朝着更可怕的方向发展了。
他们两个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布结为夫妻,
然后他们结下了同心咒,立誓同生共死。
字面上的,一个死另一个也活不了。
他们联合其他长老,本来打算认命我母亲为新一任族长,因为她是前两任族长的女儿。
可是她却把位置让给了我父亲,自己甘愿辅助他,因为她是一个女子。
第二天举行继位仪式,可是他们都没有出现。
在外面等待很久的人群已经不耐烦的喧闹起来,突然一只凤凰和一条黑龙升上天空,盘旋良久,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终于消失不见。
众人条件反射的下跪:“那是族长和夫人啊!”
过了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族长的灵体消失了,难道他们…”
我们急忙冲到他们的房间,只见地上躺着他们冰冷的尸体。
他们没有穿着华贵的礼服,身上的衣裳样式有些老旧,但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保存的很好。
他们两个离得很远。
他们脸上都是笑着的。
人们惊慌失措的四散逃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有疑惑,愤怒,但没有人为他们悲伤,更没有人在乎我这个小孩子。
我呆呆的发愣,似乎没有什么忧伤。
直到我被人推到在地,甚至有人从我身上踩过去。
不,还是有人在为他们难过的。
“知雪姐姐!时闻!长安,你爹娘呢?”
我艰难的抬起头,明意卿穿过人群,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她蹲下身把我抱起来,并没有停下她焦急的步伐,边走边故作镇定的自言自语:“你爹娘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你别怕啊…”
也不知道那个害怕的人到底是谁?
我轻轻地回抱住她的脖子,想要安抚一下她,她现在身子都在发抖,我真怕她把我摔下去。
看到他们两个尸体的那一刻,她愣住了,她把我放下来,无声的走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用法术把原本分开的尸体放到一起,颤巍巍的把手伸到他们的脸上,一片冰凉。
她跌坐在地,用手捂住嘴,压抑着不要发出尖叫,眼泪却不断的流了下来。
我慢腾腾的挪到她身边,她一把抱住我,“长安,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只有你了。”
“意卿姑娘,吃点东西吧。”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手里拿着碗,满脸关切的看着明意卿。
可是她曾用怨恨的眼光怒视我们母子,现在看到我也是直接把头厌恶的扭过去。
“谢谢您,李婆婆,但我现在不饿,我能给长安吃点吗?您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钱。”
“什么不吃身体会垮的,我这还有,饿不着你们,不许不吃饭!”她转头瞪了我一眼,“你还是太好心了,还惦记着他们两个的孩子。”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嘛。”
明意卿乖巧一笑,把碗拿过来给我。
“会用勺子吗?”
我点点头,表示我可以自己吃。
然后才端起来自己那份勉强塞进嘴里,我怀疑她根本尝不出来味道,只是在机械的应付罢了。
我父母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别人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明意卿始终是恍恍惚惚的,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眺望远方,时不时观察着我,好像还没有走出来。
“你不想你爹娘吗?”
有一天,她眼神似乎清明了不少,难得和我聊聊天。
我很诚实的摇摇头,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我确实不怎么惦记。
“呵呵呵,”她突然笑了,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被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也真是难为你了。连我都要受不了了,何况是你一个孩子呢?”
“你想知道我们以前发生了什么吗?”她突然很严肃的看着我。
她的目光明亮又认真,没有人能拒绝,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