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茵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看着文言文与数学题,头差点炸了。
好累……穆辞茵趴在桌子上想。
窗外飞来一只鸟,定在窗边,眼睛紧紧盯着屋里的人。
人生没有什么自由,就像小鸟一样,外面又何尝不是巨大的囚牢呢。
星期天阳光正好,下午的余晖打在了课桌上,零零散散的人正在收拾东西,大部分都走光了。
穆辞茵伸手想要接住光,可惜光永远不会属于一个人,更不会那么轻易得到。
“哎!”穆辞茵收回手,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不是很真切,明明是个快乐的一天,自己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胸口压抑的感觉愈演愈烈。
趴在桌子上,夕阳一点点落下,教室里空无一人,一个人影站在后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穆辞茵的脑袋微微向后撇了一下,身体不由的僵硬了一下。
叶弛俞半蹲下身询问,“谁惹你不开心了?”
那声音温润如玉,细膩动听,仿佛是初春的晨光轻抚过薄冰,既清冽又温暖。
穆辞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犹豫半天。
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上学的意义是什么?”
叶弛俞笑眼弯弯,问:“就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事呢。”
穆辞茵别过脸,只觉得脸越来越烫,不再看他。
叶弛俞站直了身体,看向埋在脸的女孩。
微微叹息,看着窗外微黄的天,回答刚刚穆辞茵的问题。
“意义这个词,没有人可以定夺。意义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的赋予,而你的决定便是意义的形成。”
叶弛俞微微顿了一下,笑道:“当然,所以的选择都让人尊重,我也尊重你,但尊重不代表认同,如果你想好了未来,你的决定可以让你幸福,那么我给你加油,勇敢的你。”
穆辞茵闷闷地嗯了一声,心口的郁结越积越多。
叶弛俞见她颓废的样子,面无表情,向她伸出手,问:“如果可以,我能陪你去尝试,这个决定的后果……你愿意吗?”
穆辞茵僵住,抬头仰望着少年,没有犹豫,拉住了叶弛俞的手,借着那个强有力的手,站起身,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笑的肆意。
勾住叶弛俞的肩膀,道:“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个任何事情都能压垮的人了。”
叶弛俞的瞳孔缩了缩,不可置信地看向穆辞茵,“你想起来我了?”
穆辞茵微微点头,偏头看着少年眼泪划过脸颊,心疼的厉害,为男孩擦去眼泪。
对啊,什么都怕的穆汐已经死了,她依旧是那个站在阳光下张扬的穆辞茵,没有人可以改变。
叶弛俞张了张嘴,说:“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苦涩在心头蔓延,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年,与记忆中脏兮兮的小脸重合。
“还好,一切都来的及。”
两人第一次遇见是许多年前,两人才五岁。
遭遇了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事情。
那是一个阴雨天,穆辞茵站在门口等妈妈,天已经黑了,灰蒙蒙中一辆车停在了院门口
起初,穆辞茵没有在意,以为是来找爸爸的人,于是继续等待。
车上的人走下车,望了望四周,就没有人,悄悄靠近穆辞茵,或许是过于人真的等妈妈,又或许是雨声遮住了罪恶,穆辞茵没有察觉,这也给了坏人可乘之机,用一块浸过药的手帕,捂住了穆辞茵的口鼻,小女孩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最后无力的垂下双腿,没了动静。
夜色遮掩住车,消失不见了。
再次醒来,穆辞茵发现自己在一个地下室中,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积水的地上,脑子急速旋转,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模糊,摇了摇沉重的头,望向四周,一个被绑上四肢的小男孩蜷缩在地上,额头上全是鲜血,一直蔓延到穆辞茵脚边。
穆辞茵咬了咬牙,扭到了几下,面朝着地面,膝盖向推,下巴也用足了力气,向前爬去,爬到小男孩身边时,下巴已经磨掉了一块肉,膝盖也没有好到哪去。
穆辞茵用头轻轻撞了小男孩一下,没有动静,又撞了几下,小男孩微微皱眉,眼皮轻轻掀开,麻木地望着四周。
见到男孩醒来,穆辞茵眼中的希望多了几分。
“你好,我是被抓来的,你呢?”
小男孩盯着穆辞茵道:“别挣扎了,想出去的都会挨打的。”
穆辞茵一愣,问:“你是早就被抓起来了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咳嗽出声。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小男孩咳嗽的声音,等小男孩平静下来,穆辞茵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我叫叶弛俞,早在好几个月前就被抓来了,没有人救我,我爸爸妈妈已经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叶弛俞冷冰冰的眼,才有了一丝感情,那种感情很复杂,有爱有恨有失望有希望。
“我叫穆薏汐,你放心,我爸爸妈妈一定会把我救出来的,到时候你跟我走。”
后来,两个人相依为命一个多月,紧关着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群便衣警察闯进来,手持着手枪,警惕的看向地下室。
警察见到没有危险,派几人为穆辞茵和叶弛俞松绑,其余人四处寻找人贩子。
一个很温柔的小姐姐,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问:“你们知道抓你们的坏人在哪吗?”
穆辞茵嗓子已经哑了,望着一块小小的窗户,那块窗户小的可怜,只够伸进一只手,那是他们饭出来的的出口,四周有许多发霉的饭菜,倒在出口。
小姐姐将两人拥入怀中,颤抖着声音,道:“国家接你们回家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以正常生活了,别怕。”
后来啊,两人被连夜带出缅甸边境。
穆辞茵再次醒来已经到家了,不是阴冷的地下室,而是温暖的床。
穆辞茵坐起身,嗓子疼的厉害,哑声开口:“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去哪了?我答应过他,会带他回家的。”
穆妈将穆辞茵拥入怀中,眼泪落下,心疼地说道:“宝宝没事就好都怪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穆辞茵轻轻抱着穆妈,眼神复杂,问:“妈妈,他呢?去哪里?”
穆妈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将手盖在穆辞茵的头上。
“宝宝,那位小朋友在警察叔叔那里,他们会带他回家的,你要相信警察叔叔,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穆辞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心里一直挥之不去那张脸,那张泪流满面,说“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的脸。
月光将树影拉的长长的,两人走在街上,谈论着从前,以及从前的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