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现在很烦,非常烦。
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当初干嘛非要脑抽,在迷宫星跟雷狮海盗团玩对对碰,现在好了,不仅目的没达到,还给托帕石当起了保姆。
布鲁面无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脚尖前的地面裂开了一条缝,刚才站着的地方崩塌向下坠去。
天杀的大赛方,这边都打完了,怎么还不传送,让他操纵着托帕石的身体慢慢等死吗?!
他忍不了了,他必须给那家伙弄醒。
“……托帕。”意识海里,他坐在托帕石旁边,疯狂的摇着她的肩,“你给我醒一醒——”
对方一动不动,睡的跟个死猪一样。
“托帕石!!!”
没动静。
“托帕!!!”
还是没动静。
[憋嚎了,吵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海水一巴掌把布鲁浇了个劈头盖脸[你丫是不是脑子有坑,灵魂受损是能摇醒的吗?]
“……[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我一直都很暴躁。]一条海浪像智慧生物一样竖起,慢悠悠的挪到布鲁旁边。
“……好吧。”他没有对此进行反驳,“话说回来,我一直都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那家伙也来了吧,月煌都已经死了,等它们全都合并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骨、灵魂、肉体全部归位,你觉得还能发生什么?]
“就以她现在这种作死的程度,现在是宝石人还好说,可那时候……”
“你会让她善终的吧。”
[……]那片海浪没有立即回答,像注视着托帕石一样垂着浪尖,沉默了许久。
[那要看她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你有点过分了。”
[她就算是死,也和你不会有半点关系,不是么?况且,你本来就想要杀了她,拿回本来是属于你的一切。]
“是啊,我是想让她死的。”布鲁抬起头,平静的望向天空。
他是最想让托帕死的那一个,可如今已经陪着她走到了这个地步,他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见证了。
托帕石的挣扎、痛苦、努力,以及一切的一切。
自从她看见了灰水晶当着她的面被月人打碎,然后一块一块的带走,自从她决定抛弃那个在现实中可以安乐享福的躯体,来到这个本和她毫不相关的世界,就全都不一样了。
就算是有了灵魂,可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愤怒,从来没有真正的任何一次是为她自己。
那是雷狮海盗团的托帕石在笑,是在看见他人悲惨命运时的托帕石的悲伤,也是不想辜负他人期望的托帕石的愤怒。
可唯独……没有一个是“她”在哭,在笑。
她已经很少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产生情绪,就算是吃一颗糖享受嘴中的甜味而快乐,都因为曾经舌头被月人拍的粉碎而彻底无法感受。
她就像是一个执行他人期望的机器,永远活在别人的期待里。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自己对自己狠一点?”布鲁还记得,她当时坐在那片空间里所说的话,乌黑柔软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没有那些宝石的光泽的时候,“布鲁,我知道你是宝石人,所以肯定对这些不理解,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
“我所生活在的那片世界里,有太多的人像我即将要承受的那样,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他们不论是大人小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有人因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是幸运的,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可我们不论如何都会有情感上缺失的东西。”
“人类就是这样,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正是因为有太多人在生活的泥泞里挣扎,才会希望经受过苦难的人能有好的结局。”
“因为缺爱,所以希望自己和他人被爱,这是部分意难平诞生的原因。”
“那么,”她轻轻笑了笑,其实那张脸长得并不好看,但此时分外温和,“我的好日子已经过够了,接下来……”
“就该让他们也体验一下美好生活了!”
倘若世间能够再多一点点爱,或许就会减少很多苦难和尔虞我诈。
拿起武器是工作,放下武器是生活。
总不要在最好的年华里,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至少找一个同伴,一起舔舐伤口。
你看,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至少你难受了,只要在网上,或者随便哪个马路上大声的说出来,只要你愿意。
总有陌生人会关心你。
所以……她会来当这个陌生人,从你们所有人的全世界路过。
[况且,你本来就想要杀了她,拿回本来属于你的一切。]
“我的一切也本来就是她给的,”布鲁笑笑,“她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夺走,不是么?”
[……]
[冥顽不灵。]
……
比赛场地依旧在缓慢坍塌,布鲁不得不继续往场地中间退去,可是可供他站立的地方越来越小,估计再有一小会,他就可以和托帕一起跟世界说拜拜了。
黑发的人坐在一张不大的桌子前,埋着头趴在自己的胳膊间,似乎睡得很沉。
过了一会,她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用右手捋了捋自己睡的乱糟糟的头发。
……看手机还能看睡着啊。
她轻车熟路的点开微信,在上面划了几下,随便回了几条消息。
“总感觉忘了点什么。”她自己嘟嘟囔囔,回复完消息却是没有关掉微信,反而在通讯录里找起了人。
“得报个平安……”她的手点到了首字母为l的那一栏,但是突然顿住。
不对啊,她就是刷了会手机,干嘛要报平安啊,搞得跟参加了什么生死竞赛一样,而且刚才她下意识想找的名字是……
雷狮?
看番看魔怔了?她可不是雷狮梦女啊!
“也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她拖着身体走出房门,打开了客厅里的冰箱 “……菜剩的不多了,得再买点。”
她的兜里传来叮咚一声响,微信里有人发了消息。
[闺蜜:蓝梦煌……哎哟不行,每一次叫你这个名字我就尴尬的慌,你妈当时咋给你取得啊?]
[闺蜜:哎呀不说了,反正最近天气不太好,我刚看见你们那边据说有红暴,别轻易出门啊。]
[一只小月煌:怕屁,等你闺蜜我那天猝死去了凹凸大赛,就算是跪下来拽着丹尼尔的裤脚求,我也要求一个能控水的元力技能出来!]
[闺蜜:神金。]
[一只小月煌:嘿,旱鸭子,之前你还想着说要穿宝石之国变成一个和王一样的水母疯狂搁海里游游游游来着。]
[闺蜜: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还说我要是穿了绝对拿你名字做伪装来着。]
[一只小月煌:滚,我肯定比你先穿。]
[闺蜜:不,我肯定比你先穿!]
[一只小月煌:6]
她关掉手机,拿了个编织袋就出了门,结果她家那个神经门锁又出毛病了。
……好家伙,给自己锁外边了。
她可真是个人才。
外面大雨倾盆,她慢慢的走到了楼下大堂,看着雨幕如绸。
这么多的水,当时打鬼狐的时候,要是也下这么大的雨,是不是就…
等等。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这些?
蓝梦煌突然觉得手上的编织袋变得重了许多,低头一看,是一把黑色长刀。
这不是灰水晶的……
灰水晶是谁?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今日应该是不宜出门,正要转身时,却看见了一旁大堂墙壁上的镜子。
她怔愣了一下,就像被人敲了当头一棒,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明明触感的确是动物毛发没错,可这镜子里倒影的却是一个蓝发的宝石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的手机马上就会…
叮
她浑身一颤,迅速点开微信,然后播放了闺蜜刚给她发的语音。
“哪天我有时间来找你蹭饭啊。”
“哪天我有时间来找你蹭饭啊。”
她和手机里的语音同时开口,沉默数秒后她直接把手机关机,随后又一次看向那面镜子。
对,没错,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一天她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是走马灯吗?
不……以她的情况来说,不会死的。
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
她掂了掂手里的长刀,这对于她还是太重了些,但如果是一个宝石人就像镜子里的那个蓝色托帕石一样,那么就完全没问题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砰!
她抓着刀柄像标枪一样往镜子上砸去,那片玻璃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碎了一地,露出了周围不断开裂的地面。
托帕石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感觉到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挤了下去,她想都没想,就知道绝对是布鲁。
“…祖宗,你总算是醒了。”
“叫谁祖宗呢?”
托帕石看着周围的状况,突然笑了出来:“别告诉我你刚才就搁这跟个蛆一样躲来躲去吧。”
“你就不会用一个正差一点的形容词吗?”
“不会。”
托帕石撩了一下头发,抽出长刀,想了一下,又把之前用的手枪当成了强化部件一把摁了进去。
“欸,布鲁,你说这个刀带上那玩意的穿透效果了以后,能切结界不?”
“你想干嘛啊?”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就是一破大赛空间吗?切他丫的!”
“你神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