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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thirty four 让一切随风

樊振东——希君生羽翼

樊振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好久不见,高星梨一来都是给他出头。虽然让人尸体暖暖的,但是这种过山车一样的心惊胆战比看他打比赛还刺激。他一直找机会想说让高星梨不要这么激动,最后让别人“枪打出头鸟”,结果在离别的停车场不知道怎么的成了冷着脸的指责。高星梨没有生气,,她只是伸手拨开他已经有点遮住眼睛的碎发,然后揉开了他紧蹙着的眉头,然后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说了声“好”。

樊振东一愣,高星梨的顺从让他没有理由的心慌。高星梨太冷静了,就像当年他当着喜欢他的她,讲着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她的冷静。他定定地看着高星梨上车,系上安全带,发动热车,然后降下车窗,突然想从窗口去抱抱她。

樊振东对不起星梨,我不该凶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

高星梨没关系。

高星梨回答得很快,根本没给他自我剖析的时间。樊振东偷偷看高星梨的脸色,是满脸的真诚,樊振东突然有种什么东西丢了的害怕。

高星梨我给你带了一点吃的,你带去巴黎,白人饭你可能吃不惯。还有一支治湿疹的药膏,我姐夫的mommy带给我,说你们能用,没有激素。我给你放玄关了,你记得去拿。

#樊振东你呢?

高星梨我搬到我姐姐家了,我姐夫去总公司出差了,我帮我姐带小朋友。

#樊振东我走之前能回家,你能来和我吃一顿饭吗?我们吃火锅!

高星梨我答应了荦荦,要给他开家长会。对不起啊樊咚咚。

#樊振东不用对不起星梨,是我迟了。

那边,皓哥在催着樊振东去吃饭,樊振东突然想叛逆一回,他总感觉这次他不多说一点,以后没机会了。

高星梨樊振东。

#樊振东我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高星梨祝你得偿所愿。

俩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里面的内容让俩人都一愣。皓哥已经往这边跑要来抓人,高星梨突然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王皓你们有什么话不能等巴黎以后再说!一个车里一个车外,扒着窗跟探监一样,有意思吗!

#樊振东她已经很久没和我说平安健康了。

王皓她也想你巴黎拿金牌,这不是很正常!

#樊振东皓哥,她从来没强求过我拿金牌。

樊振东在候机室见到了拿着外交护照的高星梨。五六个拿着外交护照的姑娘小伙跟着高星梨和前面的中年男人进来,看着穿着中国队服的运动员,眼睛都亮了。他们撺掇着最好说话的大姐姐高星梨去跟严公参说说,让他们去跟马龙樊振东合个照。领导也是个社牛,自己先主动冲刘胖去social了。高星梨喝着冰美式,看着窗外飞机起落,不知道樊振东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边上。

樊振东你是早就知道会和我一班飞机吗?

高星梨两个小时之前吧,本来我们没资格包机的,领导突然决定要和我们一起走,就蹭上了你们的包机。

樊振东这是上天注定好的吗?

高星梨是吧,冥冥之中,让我送送你。登机了。

樊振东头一回求自己换位子,马龙同意得爽快。他看着樊振东乐颠颠地坐到了高星梨边上,本来应该是姨母笑,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小两口不对劲。

十多个小时,刚开始众人还挺兴奋,到后半程灯一关,很多人都撑不住睡着了。高星梨的电脑屏幕暗下来的一瞬间,左手突然让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耳边是男人黏黏糊糊委委屈屈的声音。

樊振东你已经好久没理我了。我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呢!

高星梨瞎说,15年我们一起回家过年,就坐飞机。

樊振东然后你给自己买头等舱给我买经济舱?当时没什么人认识我,安检的大哥摸着我腰上的肉问我,这是什么?我说这是我的肉!他不信,还把我衣服撩起来看。你都不帮我,还一直笑,从安检口笑到登机口。

高星梨我买完自己的票没钱了嘛!你还说呢,本来你要坐动车的,我请你坐飞机还那么多话!

樊振东我现在有钱了。下回我请你坐头等舱。

高星梨我第一次驻外,飞机在亚的斯亚贝巴转机,一共要坐19个小时,刚上飞机,大家都是死气沉沉的,飞机要中转降落了,也没人急着起来拿行李。我边上一个小姑娘是中资企业外派的,飞到第二程一边哭一边说“我想我妈的饭了”,弄得整个机舱都是哭声。

樊振东你哭了吗?

高星梨没有,我妈做饭不好吃。

樊振东你睡会儿吧,这么重的黑眼圈。你寻晚点去呀?(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高星梨小朋友晚发烧,我陪住输液。

樊振东握着高星梨的手,默默地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稳定有力,就这么默默看着她睡了六个小时。他发现这是这半年他在她身上花的最集中的一段时间。

她又瘦了。樊振东突然觉得自己在德班说的话跟笑话一样,他连在国内都没办法照顾她,他居然还舔着脸答应她说会去德班看她。他不知道在他说的巴黎之后陪她,在她看来是不是也是笑话——一个见一面都很难的人,居然在跟她幻想着有以后。樊振东突然想结婚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冷血资本家,一直在剥削高星梨的剩余价值,不停地给她画大饼。他知道结婚的既得利益者好像也是他,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诚意了。

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高星梨拿着外交护照出关的过程比他们的公务普通护照要丝滑得多。他在队伍里,看着高星梨和他的差距越拉越大,只能想接下来的比赛,集中注意力。奥运村的房间很小,和高星梨在巴黎的宿舍一样,只不过高星梨的床是实木的,他的是纸糊的。他开着视频,看着高星梨在收拾新房子,然后往嘴里塞着披萨。樊振东吃完两块披萨,看着高星梨爸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归置在屋里,突然有了一种高星梨真的要在法国留下来的实感。她笑着关了视频叫他好好休息,对着退回微信界面的手机屏幕,樊振东难得地失了神。

高星梨十点多才整好办公室,她拿着新鲜出炉的奥运all级别的观赛工作证从使馆的食堂提着保鲜盒出来,打车去奥运村。王励勤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竟然是求她通过使馆,出面给赵子豪弄个通行证。

高星梨队里现在穷得连让狗拉雪橇都不给前面挂个骨头了吗?

王励勤星梨,你骂人其实可以不把小胖带上。

在训练场门口徘徊的赵子豪,根据王励勤发来的照片精准认出了高星梨。高星梨真的很上镜,他东哥,也是个男的。为什么这样势均力敌的爱情就不能轮到他?赵子豪恨恨地想着,刚想叫嫂子,就让高星梨示意噤声。

高星梨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一上班就能弄,我先带他进去。大力哥,一路平安。子豪是吧,叫星梨,叫小高姐姐,你要实在别扭叫高处都行。大力哥跟我说了,你跟我进去吧。

赵子豪嫂,那个星梨,幸苦了。谢谢你这么晚还过来。

高星梨我是在帮他,你不用说谢谢。我倒是要谢谢你,他过得不容易,是你们陪着他过了最难的日子。我一直都是缺席的。

赵子豪你又没在享福,你有什么好愧疚的?东哥每次说起你都特别骄傲。你对他挺重要的。

高星梨我之前一直觉得,如果我不为了争一口气去驻外就好了,可以一直陪着他。这半年我才发现,我就算不去,我也见不到他。我们可能都挺重要,但是他其实一直都是只有他自己。他走到现在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他只是他自己也只靠他自己。

训练馆的乒乒乓乓越来越清晰,高星梨远远瞥见了单独加练的樊振东和王皓。她把保鲜盒塞在赵子豪怀里,停住了脚步。

高星梨我就不进去了,你带给他,让他饿了吃。

赵子豪你都到门口了,看一眼说句话又不费他多少时间!

高星梨我就不影响他了。加个微信吧,我明天来给你送证,不经大力哥转手了,浪费时间。替我跟皓哥问好。

樊振东和王皓这个点在训练馆看到脖子上没证的赵子豪,第一反应是问他从哪里溜进来的,技术这么好!

赵子豪我那里有这么大本事?王主任找了嫂子,嫂子给我带进来的。喏,给你带的点心,让你饿了吃!皓哥,胖嫂叫我向你问好。

#樊振东她在哪儿?

赵子豪别看了,回去了。她说不影响你。胖儿,你真别说,你家领导觉悟是真的高。要是所有的家属都这样,队里哪里会管谈恋爱?

樊振东笑得甜甜的,和赵子豪练上了。王皓抱着手站在边上,想着他当初跟高星梨谈完撞上了自家小雅偷听,小雅一脸的欲言又止。后来有一天他们无意中聊起来,小雅一脸心疼地告诉他,星梨不是乱来的人,如果被约谈的是她,叫她在王皓硬要带伤上场的时候不要打电话劝阻,不然会影响王皓,她会很难过。

王皓看着根本不知道的樊振东,突然有点庆幸他的全身心投入。在从小带大的樊振东和无辜的高星梨中间,他的天平还是可耻地向樊振东的那边倾斜。他一直觉得是国家大义,但是高星梨也是在外交战线上奔走,最后他只能归于人之常情。他骗过了所有人,但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高星梨过门不入违反人性的克制和樊振东被闷在鼓里的乐呵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脸上,他明白,自己好像在把小胖的媳妇儿搞丢的事情上,加了一把不得了的催化剂。

文化处的工作让高星梨好像又回了非洲,只不过这回见的人黑白比例发生了对调。新领导很好相处,可能是在以松弛感闻名的法国,同事的关系也相比部机关来说融洽了不少。混双头号对手日本队的一轮游让整个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赵子豪的事情让王励勤对高星梨少了提防和敬畏,俩人之间终于实现“邦交正常化”,甚至还能开开玩笑。倒是樊振东和高星梨之间的关系,没有恶化也没有进展,两军相持。樊振东的底气是觉得高星梨会等,高星梨是为了二十多年的情谊和国旗升起的执念没退。

混双的胜利伴随着王楚钦拍子的被踩断,过山车一样的悲喜转换,高星梨有点担心这个弟弟的心态能不能稳住。高星梨和厉知意交流过这方面的想法,厉知意是大为不解。

厉知意不管是向着他的教练组还是他本人,都对东哥不好吧?你怎么记吃不记打?他带着那帮人这么欺负东哥,你忘了?

高星梨他是中国人,知知。不管怎么样,影响的是团体的利益。

厉知意你跟东哥交流过了?

高星梨我认识他二十年了,他会这么想。

樊振东的男单也开始了。高星梨不看球,她只是看樊振东,从小就这样。她不懂半区难不难,也不管对手厉不厉害,她只是看着记分牌,看着樊振东或是庆祝或是打气,然后下班。她还是没有去看过樊振东,赵子豪成了樊振东和高星梨中间的饿了么骑手。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随着队友的早早出局,樊振东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局外人是七嘴八舌炒的天翻地覆,高星梨和樊振东还是没什么别的动静,一个送吃的,一个老实练球,看得赵子豪都稳了,佩服着这两口子的钝感力。

四分之一决赛,正值八一。打比赛的前一晚十一点半,高星梨在家的写着报告,接到了樊振东的电话。

#樊振东星梨,我好像,有点紧张了。我想听故事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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