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衡听说一起看日出的人,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沈之衡低沉的嗓音很好听,仿佛他们只是来海边看日出的。
日出的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日光对身后人的灼烧,仿佛她听过的种子从泥土里迸发的声音,像是晶莹的宝石一点点在裂开。
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能听到沈之衡因为疼痛隐忍的呼吸,他很会忍,可是米岚的耳朵太灵敏了。
米岚流着眼泪,她早已无力挣扎,方才拼了命的划动木板也是强弩之末,她与沈之衡孤单的在海上互相依靠,听着身后沈之衡无声的消亡。
米岚沈先生….
沈之衡嗯…
米岚我再也不想看日出了。
还是个小瞎子的时候她只知道太阳是温暖的,她站在阁楼的窗边,用手去触摸洒在窗棱上的阳光。
沈之衡轻声地回她
沈之衡不要讨厌日出,你以后的生活,会有无数个美好的日出….只是我不在了而已…
她回头,亲吻男人深邃的眼窝。
男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海上安静,偶尔参杂着几声海浪。
沈之衡这位小姐…好好活着,去完成所有与我的承诺。
她伸出手,泪水滚落
米岚当春日第一场雨的时候,我想去哪里,你就带我去哪里。我在沈公馆等你…
沈之衡点头,伸出手在她手心盖了个章
沈之衡诺
破晓时分,朝阳灿烂,米岚只感觉背后本就不甚沉重的力气消失,只留暗红色的披风。他向来是一个温柔的人,明知道她已经不会冷,却还是把披风留给她。
沈之衡死在了他最想活下去的那一年
远处传来鸣笛声,米岚咬着牙挥舞着披风,当她被人扶上船的时候,她看着海面上升起的太阳,只觉得似火燃烧。
我好疼啊,沈先生。
明明她不怕太阳,可为什么这么痛呢。
下船的时候米岚给了船长钱,是在她腰部内衬里面的小兜里,沈之衡在他们从地牢里逃出来之后挨个给她的衣服都缝上了。
米岚为什么一定要塞钱呢,你给我付不好吗?或者等回家了我再给人家
沈之衡出门在外总有用钱的时候,万一他不在,对方又要得急,总不至于欠人家的。万一有些人比较坏呢?给了他一些钱总会叫他觉得帮了你的忙还有更大的好处,就不至于伤害你,虽然也没谁能杀了你,但终归是有用处的。
她在码头看着余下被水泡过的纸币,一张一张缕好后塞回了内兜里。
再次醒来是在慈济医院,金婧雪坐在床边和人低声地谈论公务,她不算是被金婧雪谈话的声音吵醒,她只是感觉该醒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米岚感觉整个人都软软的。
金婧雪你醒了?你回来的时候海东的暴乱刚结束,金家的手下说你在码头晕倒了,被人送进了慈济医院。你已经睡了五天了,饿不饿?
脑袋还有点沉,不过身上已经有了些力气。她点头又摇头,说
米岚威廉呢?还好吗?
金婧雪递给她一瓶红酒,眉宇之间尽是疲惫,漂亮的眼睛带着些红肿。
金婧雪一切都结束了,他醒的比你早,现在应该在做手术,毕竟暴乱之下受伤的人太多了。
金婧雪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喝一点吧,会好些。
米岚眨眨眼睛,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红酒,木塞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一些甜香气味从里面跑出来刺激着米岚的鼻腔。
米岚放下手里的红酒瓶,说
米岚我不饿,谢谢你们,我饿了会喝的。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米兰的脸上,她抬手挡了一下
米岚能帮我把窗帘拉上吗?
金婧雪依言照做,只听米岚又问
米岚厉叔叔回来了吗?
眼前的人顿了顿,叫手下出去了。
金婧雪没有,他没回来。
米岚这才意识到金婧雪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米岚抱歉,是我唐突了。
金婧雪没关系,我已经放下了
金婧雪比她大几岁,此刻强撑着一副坚强的模样,眼眶里的泪水骗不了人,米岚伸手替她擦掉。
米岚已经无泪可流,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金婧雪和她抱在一起,因为身边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自从司徒威廉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厉英良
司徒威廉不欠她的,金婧雪没理由一边接受他的好一边在他面前接受他的爱意一边和他诉说着对别的男人的爱意。
米岚轻轻拍着她的后脑,柔声说
米岚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地牢里,他被木梨花做成了傀儡,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金婧雪威廉说,他为了救沈之衡而死,也算他还了对沈之衡的债了。
从医院回来她先叫车去了一样米公馆,身上还披着那件暗红色披风,对于米岚来说有些太长了。
妈妈还在家等着她吧,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她该担心了
妈妈米…米岚!
外面的天黑了,太阳已经离开了。
米岚扯出一抹笑容,抱住飞奔而来的妈妈
米岚我回来了,妈妈,让你担心了。
妈妈不会做饭,但是家里多出了几个原先离开的佣人,王妈被找了回来。
妈妈是沈先生把她们请回来继续做工的,怕我一个人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做,沈先生回来了吗?他在外面?
米岚嘴唇张合了几下,终是没再控制住情绪
米岚沈先生他回不来了….妈妈,沈先生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皓月当空,如同悬挂于深邃夜幕之上的明珠,圆满而明亮。
米岚靠在妈妈的怀里,泪流满面。妈妈的怀抱总是令人温暖,她的情绪崩溃,颤抖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