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桃花四月,春风拂面,温暖宜人,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扇着蒲扇绘声绘色。
“咳咳,话说啊,咱下界近几年可有个稀奇事。诶?想必众客观都知道这三千年前咱下界历的那场大劫,当时那可是尸横遍野,放眼望去啊……”
“喂,说书的,可讲些重点吧,这点历史咱大伙都门儿清!”下面的听客不耐地打断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有一瞬的尴尬,叹了口气重新开口:“这重点啊,就是当年那个绝代风华、天之骄子却因同伴之死而销声匿迹整整三千年的殷宗师殷寄生,回来了!并且在咱这竹源山上成立了归来阁一门派,三千年不死啊,那可是……”
此时被点名的归来阁内正是一片热闹非凡的光景,因为赏花大会的缘故,整个归来阁一改往日的素色典雅,转而挂上了淡粉、淡黄的绸缎,奇花异草插得满那都是,形态各异的雕像也随处可见。
用咱们殷大掌门的话来说就是——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此时他正身着一身竹青色衣衫坐在他的茉幽水榭里,一边饮着桃花酿一边龙飞凤舞地为大会题着词,甚是闲适。
“呦~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一个粉衣身影把玩着羽扇款款走来,看模样分明是个男子,却是阴柔之气十足,妩媚的俊脸上带着调侃之意。
殷寄生头也不抬,冷冷开口:“何事?”
啧,真是冻死人了!
寻玉长老撇撇嘴,举起扇子想要敲他却被他侧身躲过,摇了摇头,笑颜如花。
“你啊,从来都是这样,我想,也就只有那小徒弟入的了你心了吧!”
殷寄生沉默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手心却悄无声息地凝聚出一丝灵力,一个乳白色结界立刻出现,寻玉直接被结界弹飞了出去,甚是狼狈。
他站起身来拍打着结界:“喂!大冰块!赏花大会要开始了,你还不过去啊!”
真是烦人呢!
寅时,举行赏花大会的天元广场中已是聚满了弟子。
“姊姊妹妹们,都过来看啦,殷大宗师亲传,占卜算良缘!”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年正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拿着龟壳,一手捧着五六个铜钱卖力吆喝着。
“哎!这位姊姊,我看这卦象,你可是有嫁给殷寄生的……诶诶诶!师尊!疼疼疼!”
殷寄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后,揪着他的耳朵就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围在这里的几个女弟子见形式不对一下子都跑没了影儿。
殷寄生看着手下吱哇乱叫的少年,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一拳打在其头上。
“哎哟!”少年捂着头泪眼汪汪地看向施暴者,施暴者却直接扭过头去全当没看见,拽着少年的衣领就飞身上了长老席。
寻玉长老看着殷寄生手中的“小小”一只,一脸心疼:“小逝,你怎么又惹着这个大魔头了,来,来寻玉哥哥怀里!”殷寄生冷冷地瞪过去,又从扳指里抽出一条绳子,把少年的双手绑在自己的椅子扶手上。
“林舟逝,回去自觉。”
平淡的语气,可林舟逝已经蔫了,垂着头“奄奄一息 ”。
后面殷寄生念题词也好,花妖在台上唱曲儿也罢,林舟逝愣是一点也没听见,正想着怎么写遗书能把自己的光荣事迹都写进去告诉世人。
突然一阵香甜钻入鼻孔,桃花宴开始了!
他林舟逝除了爱财那就是爱吃。
他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殷寄生:“师尊我也要吃。”
“嗯。”
“你别光‘嗯’啊,倒是把绳子解开啊!”林舟逝急了。
“不,我喂你。”
话音刚落,一块香甜的米糕就已经到了嘴边。
好吃!!!
但是……师尊的投喂是怎么个事?!
广场上的其他弟子看到殷寄生这般也是惊掉了下巴。你说啥???那个天下第一大宗师、冷酷无情的大冰块在喂徒弟吃糕点?!开玩笑呢吧!
几位长老除了寻玉一脸笑意以外也都如同看见了打西边出来的太阳。
林舟逝当然也注意到了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把头压的低低的,整个人躲在了殷寄生的桌子后面。
这家伙不会是被寻玉长老下蛊了吧?!
想着就转头看向笑嘻嘻的寻玉,后者只是摊了摊手表示“别看我,我就是个路过的”。
额……好吧。
夜分时刻,凝寒宫。
比起凝寒宫,弟子们更愿意称其为“冰棺材”。每当弟子犯了错就在里面思过。
这归云阁里,寻玉长老最为温和,他的弟子理所当然也都没来过这里,其他几位长老有严厉的,但他们弟子来这儿的次数也不及林舟逝的三分之一。
林舟逝本人也不愿接受这一点,但现实残酷,他是殷寄生唯一的弟子。
殷寄生走进凝寒宫中,这刺骨的严寒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点小凉。他看向中央蜷缩起来的那个小小身影,心里一阵刺痛。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想。
他走过去,脚步声在这空旷寂静的凝寒宫里更为沉闷。
林舟逝被冻的昏迷过去,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水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成小冰晶,皮肤白皙似雪,妥妥一个美人。
殷寄生蹲下身来轻抚着林舟逝的脸,注入一丝灵力让他暖和些,又用白狐裘裹着一把抱起,飞身出了凝寒宫。
林舟逝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似乎是出了凝寒宫,待他睁开眼睛,他正坐在一颗很高的树上,眼下是一片桃花林,桃花开的正旺,粉红一片,芬芳馥郁。
而他倚靠着的是……殷寄生!
他刚要叫出声就被殷寄生捂住了嘴巴。
殷寄生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甜丝丝的,令他莫名心安下来。
“嘘,”殷寄生好像在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柔情,“很久很久之前,我和一个人曾有过约定,以后的每个赏花大会都要一起看花。”
殷寄生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春日里浸了暖阳的春风。
这是林舟逝从未见过的。
“那……那个人现在呢?”
“他总会回来的,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殷寄生说这句话时,眼里有着坚定与期待。
原来在师尊的心里,还有那样重要的一个人吗?那那个人一定也很厉害吧!
“师尊你一定可以等到他的,大不了我陪师尊一起等。”
“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林舟逝也只是静静地靠着殷寄生,感受着他的体温。
那年桃花泛泛,总有夜风伴着清香拂过我的脸庞,恍惚之间,我分不清那是花香还是你的体香,只记得你说——
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