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走啊打篮球去 ” 季铭川一只手钩住周言的脖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往周言肚子上的软肉一掐。
“ 啊！ 你个.... ” 周言吃痛，下意识想还手，没想到季铭川早就准备好了，往旁边一闪，跑的时候还不忘嘲讽一句
“ 周言啊，你这小身板，多练练吧 ”
‘ 好，好得很，不收拾你我不信周’周言脸色铁青，紧随其后跑了出去。程婷坐在位子上全过程观看了《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2.0版本，不禁觉得好笑 。
“ 程婷，还不走啊，” 女同学A看她一直没动
“ 过一会就走 ”
“好的拜拜 ”
“拜拜 ”
“程婷，我也走了昂，明天见 ” 女同学B说
“ 嗯好 ” 她笑着一一回应过去。教室里不知不觉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往往这个时候她都会感到放松，同学都走光了，而她可以享受到片刻的宁静； 但是现在她确有点小小的失落。
程婷站在走廊上，天空就像染了血一般红，红色的光洋洋洒洒给前方的路蒙上了一层薄蜡，眼前的走廊也仿佛在无限的延长，长得看不见尽头.....
程婷到家的时候方烬似乎也刚回来，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不过他今天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程婷稍微松了一口气，程母在厨房做饭，她换了鞋就准备先回房间写作业。说好听点叫房间，其实原本是一个储物间，很狭小，里面放了一张小床，一个小小的衣架，再放个像学校里课桌那么大的书桌也就把房间填满了，只留下一道窄窄的，勉强可以走过一个人的过道。程婷放下书包正准备写张卷子再出去吃饭时，笔在这时很不争气地断墨了，她不断地用笔在空白地方划，确怎么都划不出水。无奈之下，只好去找方烬了
“ 那个叔叔 ” 程婷慢慢挪到客厅 “ 我的笔没水了,可以....”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 行行行拿去拿去”方烬从口袋里掏了点钱给她，尽管语气依旧不是很好，不过程婷还是很开心。
“ 谢谢方叔叔” 程婷拿到钱后，害怕他反悔，鞋都没换，急匆匆地跑下楼去买笔了。她家附近有一家文具店，东西虽然不多，但好在十分的便宜，她并没有选择买里面最便宜一块钱一根的普通中性笔，而是选择用十块钱买一大把的零散笔芯。以前她就是因为笔用的快没少被方烬说过 ，他甚至以为程婷拿着钱去干别的是事情，不过后来她发现了这个方法，方烬也就没再说啥。
程婷出了店门正准备回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程婷。” 是周言叫住了她
“ 嗯？ ”她疑惑地转头，看见周言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少年的身影在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余温还未完全散去，汗水打湿了他的校服，洁白的校服变得透明。周言拉了拉手里的书包带子，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那一包笔芯。
“ 这么多，给我一根吧，刚好笔没水了 ” 他问“ 好啊” 程婷打开袋子将笔芯递了过去，周言随手抽了一根出来。
“ 不多拿一点吗？ ” 初中的话一根笔用得再快估计也可以顶俩三天，但是高中，一根笔很显然是不够用的。
“ 不了，你看我上课都在睡觉的人，会是一个按时写交作业的人吗,笔的话一根就够了 ” 周言嬉皮笑脸地说着，程婷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俩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周遭是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还能闻到淡淡的饭香，巷子口坐着三俩大爷，摇着手里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还有几个小孩，在路边的沙坑里玩耍。‘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程婷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头，她很希望，这条回家的路可以再长一点，这样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更长了。
“ 那个，我先进去了。” 俩个人很快走到了程婷家门口
“ 好”
周言踌躇了几秒开口 “ 那个，明天早上你要上学的时候......就是.....呃 ” 周言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来。程婷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 “ 就是什么 ？ ”
周言抿了抿嘴，只觉得脸烧得厉害，过了半晌才慢慢吐出俩个字“等…我 ”
“好”程婷想都没想都同意了。 周言刚才还在想程婷要是拒绝怎么办，毕竟俩人刚认识没多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先走了，明天见 ”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 明天....见 ” 周言跑得太快了，程婷都还没来得急回答，人就消失了。
方烬今天似乎心情格外的好，罕见地没有在吃饭‘说教’程婷。程婷母女一头雾水，只能用眼神交流
“ 咋都不说话 啊？ ” 方烬看着她们俩人问，俩人立马停止交流
“ 啊...就是在想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 程母道
“ 确实是好事，你说我在厂里少说干了几十年，一直都兢兢业业，早该给我升官加薪了，结果黄建国那个老东西处处针对我，就我们部那个前领导，不过现在他人走了，我就顶替了他的位置，真的是，这个位置早该是我的。终于不用在他手底下受气了，工资也上涨很多 .......”
方烬说得愈来愈激动，还时不时飙几句粗话。程婷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所谓争对，就是方烬上班赌博被抓到了， 受气就是偷懒被扣工资了， 人走了就是去其他部门了....... 吐槽归吐槽，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等方烬慷慨激昂的演讲一结束，程婷很给力地附和了几句，就差站起来鼓掌。
“ 我吃饱了，回去学习了” 程婷将碗放入水池后，刚准备走就被方烬叫住了
“ 等一下 ”
她的身体瞬间抖了一下，还以为是哪个地方惹着方烬了她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 你那校服都那样了，明天买套新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多穷似的，还有以后每天我会多给你点饭钱，别让别人认为你连饭都吃不起，丢我的脸”
“ 好 ”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是程婷现在只想送他俩个字‘ 呵呵 ’当初方烬怎么说来着，说她赔钱货，校服一套贵的要死，死活不给她买。说小孩子一天吃饭几块钱就够了，非要这么多钱。 程婷在原本的学校遭受校园欺凌的时候，每天带着一身伤回家的时候，方烬可没说啥好话，说她那是活该。方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嫌弃程婷在学校被欺负是在丢他的脸，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如果霸凌她的人家境再优渥些，程婷估摸着，方烬得上赶着舔人家。程婷的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那些人把洗拖把用的水淋在她的头上，把她堵在厕所里面剪破她的衣服，把口水吐在她杯子里，甚至侮辱她的母亲。
伤口再次被揭开，她心里升起一股恶寒，接着止不住地抽痛着，那些污言秽语像潮水般袭来，她无处可逃。方烬现在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升官’了，就为了虚荣心和所谓的面子，他真的是可悲到极点。
程婷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装好笔芯，努力克制着即将决堤的情绪。呼出一口浊气后，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 她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逃离这里，为了她的妈妈可以早日远离那个人渣，给她更好的生活
她答应过她的爸爸要保护好妈妈，在程婷还很小的时候，程父便教育她，跟她说，妈妈很辛苦，跟她说妈妈也是需要保被爸爸保护的，小小年纪的程婷也很懂事，她说“ 现在妈妈保护婷婷，以后换我保护妈妈”
这句话她一直没有忘记，从小到大都没有让程母操心过。但是现在，她的妈妈为了她，遍体鳞伤，而她确无能为力....
等程婷写完作业已经十一点了，程婷看了眼闹钟，决定洗个澡就去睡觉了。她打开门，发现程母并不在家里，只有方烬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平常这个点她都应该在家才对啊，再说有方烬这个控制狂在，怎么可能让她这么晚出门。她害怕程母出事，于是连忙开口问方烬“ 叔叔我妈妈呢？ ”
方烬看了眼她只说了一句 “ 我让她出去买东西了，怎么了？”
程婷心中警铃大作，她害怕方烬又想像以前一般故技重施。
“ 这么晚了，妈妈一个人出门我怕遇到危险，我....我出去把她找回来”
“ 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在家呆着。” 方烬见她想出门，连音量都提了八度。
“ 可是....妈妈还在外面啊” 程婷次时也顾不得害怕
“ 你就让我出去找她吧 ”
“ 我都说了，不许出去。” 方烬很少见程婷顶撞他，所以非常的生气，眼看着就要动手了，门“ 吱呀 ”一声开了，程母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看着站在门口的程婷和方烬，什么话都没说，把手里的黑色袋子放在鞋柜上，径直走进了房间。而方烬也没像平常那样大打出手，而是拿走了袋子做回沙发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
程婷有点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脑袋乱的跟浆糊似的。 他害怕方烬会像从前一样对程母大打出手，又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的神经过于紧绷了，程母真的只是去买了个东西，而方烬并没有那方面想法，因为方烬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刺，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往最坏的地方想。
是顾虑太多，很多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实在太敏感了，但是她依旧不敢放松，因为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程婷走进浴室，冰凉的水从淋浴头涌出，与她的肌肤亲密接触，丝丝凉意很快爬满了全身，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肩膀上的伤口由于还没痊愈，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这点小伤，跟她之前的经历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洗完澡整个人都感觉清醒很多，回到房间准备背几个英语单词再睡觉，从书包拉出英语书时连带着中午周言给她的牛奶也被拉了出来，掉在了地上，牛奶盒子的凹进去了一块小角。
“ 是你啊 ”程婷蹲下去将它捡了起来，看着手里的“买二送一” 心里忽而升起一股暖流，犹豫了一会，把它放进了抽屉里，没有喝。
躺在床上，她呆呆地盯了一会天花板，闭上眼，是当自己蜷缩在昏暗的楼梯口，他缓缓走来冰凉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颊带走些许疼痛；是在校门口，是他宽大的手掌；是温热的早餐，是那瓶 ‘ 买二送一’的牛奶.......
哪有那么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至少今晚，她没有失眠。再睁眼时，已经是次日早晨。程婷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她满意地伸了伸懒腰，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刚走出门就看见周言站在门口，看见程婷出来，原本懒散地靠在墙上的他，立马站直了，还有些可以地拉了拉一下被压皱的校服。程婷有些差异“ 你起这么早啊 ？ 我原本想着上去等你的 ”
“em.... 是啊 今天起的比较早 ”
“ 哦那走吧” 程婷走在前面，周言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女孩一甩一甩的高马尾，心底慢慢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慢慢烧遍全身，心跳慢慢开始加速，耳根子泛着红，俩人就这样你一前我一后地慢慢走着，穿堂风从小巷掠过，带来了湿润的泥土味。未知的情愫在空气中慢慢发酵
可能那个时候的少年，不懂的喜欢的真正含义，只知道看见她就会开心，想跟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一些，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
“ 周言，漫画书看完了没” 周言就跟没听见似的往位置上一坐
季铭川 ：“ 周言，周言，你听见没有 ” 季铭川见周言不理他，语气也急了些，谁知道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就跟聋了似的
“ 你同桌咋了？ 吃错药了” 季铭川拿笔帽戳了戳程婷，他还是不死心。周言今天从一进教室，就对他不理不睬的。
“ 啊？ 不知道啊 ” 程婷看了看在旁边发愣的周言，也有些疑惑。
“ 周言，周言 ” 季铭川在后边不停叫他名字 ，周言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傻乐
“ 周言你大爷的” 季铭川不耐烦地踹了周言的椅子一脚“漫画书，赶紧还给我老子还没看完呢 ”周言被他踹的身体往前倾斜了一下 ，出乎意料地没像往常一样回头给后面的逆子 来‘一巴掌’。今天出奇地温柔“ 怎么了？ ”
季铭川： （ 一脸震惊） 过了好半晌才 反应过来开口“书！”嗓门直接提高了八度，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前面的苏苏吓得牛奶都喷了出来“ 季铭川！ 大早上的吓唬鬼呢 ”
“ 不是我 ... ” 季铭川一时间不知道作和解释。
“ 不是你……不是你聋啊” 他怨毒地看着周言
“ 啊？ 我吗？ 你刚有叫我” 周言拧着眉毛像是在思考
“？ 他刚刚有叫我 ” 周言问程婷
“ 有 ” 程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 还叫了好几次 ”
“那我怎么没听到 ” 周言不大不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 难道是声音太小了”
程婷： ......
季铭川：.....
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季铭川今天一整天都不咋理周言，午饭也不一起吃了“ 季铭川今天咋了 ？ 吃错药了？ ”周言看了眼一脸怨气的季铭川
程婷： ..... “ 可能吧，不过你俩今天出奇的默契”
周言： ??????
“ 为什么这么说 ”
程婷没理他，叹了口气默默背起了英语单词.....一天很慢，上课的每一秒周言都觉得坐如针毡，一天也很快，感觉没过多久，就要放学了，要回家了，要和同桌说 “ 明天见 ” 了。
自习课的最后五分钟，同学们都早早地开始收拾书包随时准备百米冲刺离开 ‘ 监狱 ’了。周言趴在桌子上用黑笔在白纸上画着圈圈。 自习课下课前的俩分钟，教室的气确急速降低了下来， 原本光亮的教室此时也蒙上了一层灰。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闪电自上而下划破了天空，不过一秒，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雷声的巨响将清脆悦耳的铃声盖了过去，程婷的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几乎把纸划破了，手不自觉地颤抖。 教室里明了又暗，好几个女孩子被吓得飙起了高音。
周言原本以为程婷也是被吓到了，但是看她的状态实在反常。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本子上，晕染开一朵朵‘ 墨花 ’。周言瞬间慌了神，从抽屉里面胡乱扯了几张面巾纸，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程婷没接
“ 你...别哭啊 ” 周言只好把头伸过去，轻轻地把面巾纸贴在她脸上。像是感受到了少年的体温，程婷一把抓过了他手里的纸张往脸上胡乱摩挲了几下
“ 谢谢 ”
“ 害怕打雷 ？ ”
“ 嗯 ” 程婷点了点头，思绪被拉回了那个晚上的停尸间，她的爸爸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铁板上，医院外是瓢泼的大雨，雷声一道道劈在她的心尖上。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走了，周言看她还坐在那里，脸色苍白。 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 走吧，回家 ”程婷顿了一会没有说话，将书一本本塞进书包里面。
周言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女孩从他面前掠了过去，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她怔怔地看了黑暗的楼道里，安全出口牌子上闪烁着绿光，脑海里又闪过那条一眼看不到头的医院长廊....
“ 别害怕，往前走” 周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这句话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靠在她的身后。程婷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走进黑暗之中，后面是他。还是像早上上学那样，一前一后，俩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周言也没问，正常来说没人会怕打雷成那样，但是他并不是很关心原因，只知道程婷害怕，那他就让她不再害怕，他跟在她身后，让她往前走，一步，俩步，无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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