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四个小时,也没有要歇的迹象。
这是一间荒山小屋,墙上挂满了猎具,虫蛀的长木桌摆在正中,桌边围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还夹带了一个老外。屋里很冷,所有人都沉着脸发颤,却没人起来生火,因为桌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在说话。
『现在是北京时间17:30。』
『离考试还有30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入场。』
收音机声音沙哑,带着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特有的电流声,孜孜不倦地闹着鬼。
这已经是它第二次播报了,第一次是在三小时前,它说“欢迎来到003712号考场”,直接把一个老太太“欢迎”昏过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至于另一个不听指令、企图强拆收音机的人,拆完电池盒,他就像中邪一样冲出去了。
五分钟后,他的尸//体跟着屋顶的积雪一起滑了下来。
那之后,再没人敢碰过这东西了。
此时贺朝正紧紧的牵着谢俞的手,全身发抖,但嘴上还在不停的说:“小朋友别怕,哥...哥保护你!”谢俞此时正一脸的黑线,但手还是任由贺朝牵着,然后带着贺朝去检查老太太的情况了。(毕竟是医生,总不可能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晕倒而自己不管吧?)
盛望看着他们,再看看江添,想也没想就牵起了他哥的手,靠近说:“怎么办啊?哥,我也好害怕。”江添低头看着牵着他手的望仔,轻笑了一声,也没揭穿他,微微俯下身,在盛望耳边道:“没事望仔,我在。”说完,他就看到盛望耳朵红了。
『请没入场的考生尽快入场,切勿在外逗留。』
整段话循环播放了三遍,屋内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有人轻声问:“又发指令了……怎么办?它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逗留?”
众人脸色难看,没人回答。
又过了片刻,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烦地问:“所以谁还没进来?”
这人烫了一头微卷的发,像土黄色的鸡毛,身材精瘦,个头儿中等,两条膀子文成了动物园,看不出是驴是狗,但架势挺吓人的。
盛望寻声看去,看清这人之后,瞬间低笑了出来。江添低头看着在他怀里低笑的某人,揉了揉他的头。过了一会,盛望笑够了,抬头看向江添,低声道:“哥,你看他,好像从马戏团出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添看向那人,确实挺想的,江添没忍住笑了出来。
旁边的人瑟缩了一下,答:“老于。”
“哪个老于?”
“进门就吐的酒鬼,带着儿子和外甥的那个。”
答话的人朝墙边努了努嘴,小心翼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墙边有一张破沙发,躺着那位外甥。那是一个十二七八岁的青年,个子很高,模样极为出挑,
扶着上门框低头进屋的时候,与身后的山松白雪浑然成景。不过他从进门起就绷着脸,显得有点儿倨傲。
据喝大了乱抖户口本儿的老于说,外甥名叫游惑。
“他刚回国没俩月,趁着国庆假抽了个空,来哈尔滨找我。本来是明早就要送他去机场的,唉,都怪我!没把住量!”
老于一顿送行酒把自己喝飘了,仗着夜里人少,在大街上蛇行。儿童医院前面的人行道上放了一堆银//箔纸//钱,老于蛇行过去的时候没稳住,一脚踩在银箔堆里,然后天旋地转,连儿子带外甥被打包送到了这里。
在进这间小屋的时候,他还没缓过来那阵晕劲,“哇”地吐了游惑一身。老于吐完就吓得醒了酒,诚惶诚恐,不敢跟游惑说话。
来这里的人都是青天白日活见鬼,毫无准备。只有那位叫Mike的老外背包里有套干净衣服。游惑换上之后就远离众人,窝在沙发里没吭声,似乎睡过去了。越过挡脸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右耳戴着一枚耳钉,映着屋内的油灯和屋外的雪色,亮得晃眼。
谢俞皱眉看着他,凭着他医生的直觉,他总感觉这位叫游惑的有问题,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贺朝见谢俞不看自己,于是便顺着谢俞的目光看向游惑,瞬间,贺朝感觉有点委屈了,便开口道:“小朋友,你看别的男人干嘛?是不是不爱哥了。”
谢俞转头看向贺朝,无赖道:“骚哥朝哥,别骚。”
“不要嘛~除非小朋友你亲我一下。”
谢俞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想:自家的,不能揍。
可是贺朝是什么人?他见谢俞又不理自己了,又开始委屈了:“果然小朋友你就是不爱我了。”
谢俞无语道:“没有”
贺朝不听:“可是你都不亲我。”
谢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这样吧朝哥,我们先打十分钟。”
说完也不等贺朝回话,就挥着拳//头打了上去。
贺朝也不恼,就相对而言的抬手挡了一会,心里想着:我家小朋友也太可爱了吧,二话不说就抡拳上来,太犯//规了,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