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夏十岁那年寒冬,安于赤道与北极之正中的江城,雪来得突然,满天雪花飘飘,山顶更是白茫茫一片,同那隔壁海湾的一个岛屿上的富士山有得一拼。
如此,不寻常的天气,暗示了一场不寻常人性背后道德的缥缈。
林父,林母带着孩子们会回老家过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好不热闹的院子,欢声遍地,饮酒谈乐,宾客恭贺声声响。
“旷野,今天是你爷爷的主场,去叫上你弟弟,陪着聊聊天。”林父懒散地倚坐在靠椅上,瞧着林枳夏拉着她奶奶聊这儿聊那儿,好不乐乎,有些不悦。
旷野,林枳夏的小名,取自一句名诗“旷野迎迟日”。
“可是爷爷有那么多朋友陪他说话。”林枳夏反驳。
她喜欢奶奶,不想回来见到人后,与之分开,今日奶奶的好友亲戚都来了,聊天主陪人(奶奶)周围一直围着人,要不是逮着机会陪着聊上几句,恐怕奶奶就忘宠幸她了。
“你奶奶也是。”林父挑眉,一字一句道。
此事只好作罢,林枳夏叫上弟弟林小满去找爷爷了。
大寿星不出现在众人前,却是躺在卧室的床中。
“爷爷,我们来找你说说话。”林枳夏轻言细语。
床中人没动静。
“爷爷?”林小满叫着。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林枳夏探了探爷爷的鼻息。
爷爷,已卒。
年长些的林枳夏吓得退后几步,也不同林小满说清缘由,忙不迭地跑下楼,前去院子里找父母,倒是先撞见了父亲。
她身子发着抖,吞吞吐吐地小声道:“爷爷……爷爷他去世了……”
“什么?旷野,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皱眉,似要训斥林枳夏。
林枳夏音调稍稍拔高些:“死了……爷爷,爷爷死了……”
她不敢看父亲的神色,只顾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林父哑笑,每个器官参透了兴奋,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装作若无其事。
反之,林枳夏愣在原地,一脸错愕地见林父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楼上传来林小满清晰的叫声。
“姐姐——你做什么去了?”
这句话如冷风,唤回不知所措的林枳夏。
她鼓足勇气,惊慌大喊:“爷爷死了,爷爷死了!”
势必要让所有人知道。
人群安静下来,一股涌地朝楼上奔去。
最终,寿宴即葬礼。
不过葬礼时间另有安排。
不久后,李春燕(林枳夏奶奶)也逝去了。
林枳夏失去了在意的人。
林父的行为,在她心中埋下了深深的种子。最令她难解的是,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止她将这段小插曲公之于众。
经此,回到城里公寓中生活的四人,除林枳夏外,个个如同没有经历这件事一般,当谈及爷爷时,林父总是在场,先一步引导自己从小没有父亲的骗理,听者也都理所应当。
林枳夏看林父的眼神变了,变得忌惮,恐惧。
她试图将父亲的谎话告诉母亲,可换来的是,林母闭耳不闻,也不与她说话,关系僵硬起来。
就连林小满也如此,听见她对自己说话,反而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爱搭不理。
怪,一切都好奇怪。
家庭里的气氛散发着丝丝诡异。
林道(林爷爷)办葬礼那天的所有经过,只有林枳夏清楚。
她要逃出那里,不能糊涂,被假象蒙蔽,因此,她努力考上江城重高在读。
她要攀得更高,成为第三者,要站在顶峰查清真相。
这个世界,是否具有某种剧情的推动。
这个世界,是否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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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枳夏,你来回答这道题。”白岩扶了扶眼镜,望向正在发神的少女。
半晌,她也没站起来回答。
全班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林枳夏身上,等着她动作。
裴阳身为她的同桌,是满脸奇怪与无语,倒是这次换作裴阳提醒林枳夏了。
“林枳夏。”他轻唤。
后者回过神来,不解的转头看他。
见她这副模样,裴阳叼起嘴角的坏笑,眼神示意她看黑板。
她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枳夏自动省略同学们一脸看戏的表情,然后只见黑板前严肃且生气的白岩。
她猜到了什么,忙地站起身。
随后白岩叹了口气,稳稳心情,心里有个数,也不打算训斥她,以后多点她回答问题就行了。
他重新问道:“黑板上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林枳夏瞄了眼,手指悄咪咪在裤缝边极速摆动起来,淡淡道:“选B。”
白岩面上不变,心底诧异。“为什么?”
“好看。”她回。
全班:“……”就这个答案好看?潦草就选了?
白岩假模假样咳嗽几下,缓缓将无语的同学们拉回这道题。
“这道物理题,超纲了,你们高三会学,但是今天讲的课题与之有联系,所以来考考你们。”
“那个……林枳夏同学,恭喜你蒙对了!”
其余人:“……”
白岩示意她坐下,亲自讲起来。
其实林枳夏会这道题,她同样知道是高三的知识点混杂在其中,但她目前不能暴露,总之,她有自己的节奏。
好学生林枳夏;我怎么又想到那件事了?
反观裴阳,开始时不时查看墙上的钟,为的是下课。
他……要做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