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母亲闯进，她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明珠，一瞬间仿佛被刺激的母狮，凶狠的冲上去撕咬男人，恨不得生生咬下他身上的每块肉。
男人吃痛，“疯婆子，你干什么！”他无奈从明珠身上起来跟女人扭打在一起。
“别碰我儿子，你滚，你滚！”
明珠躺在地上，慢慢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当个瞎子，聋子。
一元，你说，妈妈是个坏妈妈吗？
“明珠。”
妈妈又在哭，明珠没有反抗的任由妈妈抱起，抱在怀里，任由妈妈轻抚自己脖子上还在渗血的牙印，任由妈妈的眼泪落下。
“对不起，明珠，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
明珠呆呆的看着母亲露出手臂上可怖的针孔，他没开口。
半个月后，明珠看着男人走进他的房间，他的母亲站在门口心虚的不敢看他一眼。
男人撒出几张红票子，女人欣喜若狂的跪在地上捡走，匆匆跑出去。
拍上门，他拿出一盘录像带，就在这放了起来。
“真的，能救回哥哥吗？”
明珠平静的假面裂开，他缓缓转过头，一元。
尚小的孩子，在他面前又死了一次。
男人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粘腻的气息吹拂他的脖子。
男人在他的耳边笑的开怀，“三十五盘录像带，陪我看看?”
“为什么会是他?”
“什么？”男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回过味来捻着明珠已长到肩下的发，漫不经心的解释：“啊，还记得前天在五街那边有个男的想碰你，他硬生生把人的小拇指给咬下来。”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真是一条野犬。”
“我动了心。”
“野犬嘛，这玩意就该死在肮脏的角落，只有野犬死了，他守护的宝物才能被我据为所有。”说着，他极尽欢悦的吻了下明珠的鼻尖，笑：“你看，现在宝物不就在我怀里。”
明珠也跟着笑，他眉上的疤痕为这尚显稚嫩的脸徒增一分惑意。
男人呼吸一重，几乎是下一刻就开始扒明珠的衣服，“明珠，明珠，你真是天生的玩偶胚子。”
“你爱我?”
男人喘着粗气，“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诡异的，拉成一条直线的语气平静的在录像带的惨叫声中响起。
男人的动作一顿，汗津津的脸从明珠的胸前抬起。
明珠的漂亮，在见证死亡的一刻全面爆发。
颓废中昂扬的玫瑰刺，危险刺激人的肾上腺素飙升，要使他折腰，迫他堕红尘，邀他登极乐。
男人哼哧的低沉的笑，“愿意，我当然愿意。”
冰冷的吻落在他的脖颈，耳朵，胸前……暧昧的情色用它的锋利抵上皮肉，划出一道又一道伤痕。
时间的齿痕滴答滴答的响，直到将这场罪恶拖进地狱。
情人般的呢喃：“我帮你。”
暗色中，刀光凛冽，血线深刺皮肉，直直用力往左一喇，鲜血喷溅。
“嚇嚇……”男人呼吸骤停，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在一片模糊血晕中微笑着的明珠，头一歪，死了。
明珠握紧沾血的匕首，他推开身上的死肉起身，瘸着腿走到放映机前，缓缓蹲下，沾血的指尖眷恋的一点一点触摸一元。
一元，他死在一个夏夜的弟弟。
“下辈子，要自由。”
一把火烧了最后一点东西，明珠坐在屋前，他身前是平静的上姬，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等一切烧完，这个世界上还和一元有关系的只剩下他。
女人回来时，与明珠正好对上视线。
明珠再次问了那个问题：“你都知道?”
他执意要一个答案，就像一个在亲情中受尽折磨找不到出口的小孩。
也对，他才十二岁。
母亲的眸子里倒映漫天火光，还有一个小小的明珠。她在短暂的恍惚后，一点一点挪动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过来坐在明珠身边，静静看了明珠许久，她的孩子被苦难磨灭了明眸灿烂，只剩下令她心酸的空洞、孤寂，还有无法忽视的恨，对她这个母亲难消的恨意。她眸光微动，用她那日益消减的手不容拒绝的握住明珠拿着匕首的手，这双手她曾握过千百次，熟悉上面每一道伤痕，每一条筋络。
握着他的手，连带冰冷的刀柄，缓缓，沉重的刺进她的心脏。
一寸，两寸，直到完全没入。
粘腻的，滚烫的液体灼伤了他的皮肤。
血液在下落，母亲的手垂下了。
“明珠。”
她疼的抽气，神色却久违的和缓下来。
“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也是一个有家的孩子。”
明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心口，温热的血再一次染红他的手。
“明珠。”
她叹息着抱紧明珠。
“妈妈爱你。”
“你爱我?”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明珠在她的肩头笑的花枝乱颤，“你爱我?”
他咬着手指流泪，“你明明恨我，恨我在这独作清醒，恨我颜色好，恨我惑人心。”
“妈妈，你恨我。”
她没多少力气了，只能攀在明珠的耳边，嘴唇蠕动，“活下去吧。”
“我的明珠。”
爱或者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
“妈妈。”怀中人的身体逐渐冰凉，明珠茫然的小声唤她，“他告诉我，一元为我出头，他看见了，说那时候的一元像只野犬，让他动了心。”
“他还说，野犬就该死在肮脏的角落。”
“妈妈。”
他哽咽了一下，“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我是不是不该清醒?”
“我是不是不配得到爱?”
没人回答他，都死了，只剩他一个。
这个认知像一把锥子一点一点刺进心脏，彻底崩溃，他撕心裂肺的哀嚎，宛若无家可归的野狗，疼的他几乎疯掉，汹涌的愧疚和痛苦绝望彻底压倒了他。
家破人亡，这就是他的十二岁。
一元，他们回不来家了。
一元，一元，他们回不了家了。
他的弟弟，死在一个夏夜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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