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忘记了任何事,感到悲伤,还有,茫然
觉得做什么都无意义,包括蛛网状的稀薄幻梦,想任由自己坠落下去,享受可能下一秒就会触底七零八落的忐忑,在失重感中入眠。
悔恨,歉意于自己的过去,过去做过的事,过去的,从昏昏沉沉地入睡,虽然为什么还要睡觉呢,对,是因为厌倦,然后醒来,并不想睁开眼面对昨日旧事的残余,但还是这么做了,然后就是每个每个每个每个举动都是错的呼吸也是不呼吸也是怎样都是,夜深人静地想起这一切,然后昏昏沉沉地入睡,什么都不记得,是刻意地,排斥一切
——呼。
如涌潮倒挂,坠地迸银,所有逃避的一切山崩海啸般扑来,将她淹没。
崩塌的一瞬、紧贴的一瞬,所有失去的痛感再度梦回。
胸腔、腹腔、四肢、头部,剧烈的撞击,天翻地覆的晕眩,好痛,是哪里、究竟是哪——
“呃啊——!”
痛呼戛然而止,梦中人并不知自己为何而醒,只是,衣襟透湿。
尽数的冷汗…?不。
四周阴暗而积灰的金属腐败气味,同伸向背后摸索手掌上的粘腻液体混在一起,成为一种呛鼻甜腥。
女人周边全白瞳仁独黑的细长竖瞳渐渐扩成钝圆,但其中蕴含的情绪过于颓丧且疯狂,并不似阴湿的爬行动物或其他狩猎者。
灭烬的烛台却荡漾着铜锈的荧光,她借这点微光睁大变化得过于巨大深黑的眼,看到了掌心赤红发黑的颜色。
那沉沉包裹在身上、简约过度的黑裙,与湿黏成一板又一绺绺的黑发搅和且紧贴在一起,浸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迹。
即使静静待着不动,也会一滴一滴汇聚到裙摆,滴落,滴落在地板上,滴落在地毯上,滴落在地板上,滴落在地毯上。
头…好晕……
又晕又痛。
有的不适症状像丝丝缕缕抽出神经,有的像甩干桶大脑放错了位置,有的像蚁颚啮紧太阳穴,有的像打吊五人格打得红温。
至于她则是上述所有症状加起来。
毕竟她现在身处欧利蒂斯庄园,准确地说是吊五人格剧情中出现的那个起居室,最后的、古老的、侦探时期的,
落灰的、封尘的、血滴在地上能和成泥的。
书柜左侧的墙面上,暗红却不褪色的缪斯印记,开裂般滑下血痕。
-女神已经放弃了这里。
-这个残破的「梦境」
突如其来地,沉重的大潮冲上脑海,替代脑脊液充斥着颅骨中每一寸空间,脑后传来漂浮的恍惚感,眼球被挤压得臃肿而前凸,像一种火上的热胀冷缩。
不…不是…这些像软塑料像蚊香烟雾一样漠然而恶心地渐渐充入大脑的“想法”,不是想法。
是声音。
-安安静静地没有人待着远离喧闹不是很好吗
-远离人世不是很好吗
-上一任「主角」可是在这里待了五年呢
-明明一点都不好
-死而复生是机遇eg0wl3fb7t7
-永至生少不我死是是梦这想样啊,?
-(kE)(t:)(…)( )( )
-好无聊好安静啊啊啊aaaeeeeeeooooooiiu
- ❛⃘੭ ⁂ . ∗̥ ✩⁺ ˚ 。。。。。。。
轻盈,重叠,似梦呓,似落灰,似泡沫,似羽毛,似稻草,一根一根一点一点可怕地累积,积压在某根早就因陌生警惕焦虑而绷紧的思考神经上,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下压。
像身处一个巨大沙漏的内部,细腻沙砾星辰般飞扬下落,堆积在脚边堆积上小腿大腿腰胯腹背胸口,相处愈久距离愈近便能清晰地看到见闻流沙注入底部反激上灰尘沙土,冷漠的土黄色在不流通的滞塞空气中扩散成大片同色的烟云,附着在角膜表面,呛咳入气管肺泡,最终纷纷扬扬降落在头发上,纠缠进发丝头皮之间,洒落进衣领背后,纷纷扬扬,纷纷扬扬,雾蒙蒙的窒息倒计时。
不知道何时落完这沙尘,不知道落完后沙漏会不会翻转,是在这个狭小容器中困一辈子忍受着七零八落的微弱折磨还是干脆早些死掉的好呢,会发生什么,就像精神终于断裂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比已经产生的所有幻想设想更可怕绝望吗,会永远留在这里吗,会无聊吗,原主会回来吗,会有事可做吗,会污染这里吗,污染很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情绪。
被放弃了,困在四周无人的荒芜中,远离尘嚣逃离世俗逃离声音逃离行为逃离意义的一切的一切,多么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多么令人如释重负。
-你很愉快?。
不是…不是欢欣!
绝不是。
-你很难过。
放弃了珍重的、所牵挂的事物的难过,悲哀溢上眼眶,不要想它,不要想它,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bbbbbbbbbbbb
——不是的,不是的。
别回去,别回忆,放开我
巨大的呓语汇成一股洪流,将她裹挟其中,艰难挣扎着反抗却依旧无法抗拒地向前,向前,向上溯洄,吹响短笛,夜莺的白羽,打开记忆之门
……
。
12:31-。2003-。出门-。下楼-。
咚,-一辆飞来横祸的车,轻轻地,结束了我这无为的一生
。
就这样。
雾般的黑羽温柔地将你包覆。它--你
貌似只是因为…她玩吊五人格?
虽然她只是厨角色抽卡打活动肝推理的那种万恶吊五暖暖党。
而且就算她玩吊五人格也不可能做到在这里待上十秒。二十秒。半分钟。一分钟
感到拘束,束手束脚,不敢让血迹沾染任何东西,只是因为不想,就像思想钢印。
不要弄脏、最好别弄脏,清洗打扫整理很麻烦。
天哪,你又犯错了。
一分零三十秒。
躯体的无所事事,一开始的好奇逐渐被无聊情绪所掩盖,随后便是不受控地回顾过往,地砖上的血痕,锁死的门,烛台的机关,装饰画,钢琴,地下室,谢谢她没有触碰别人东西的爱好,苏醒时地板上的血迹纯属意外,真的纯属意外,难道她还能在剧烈空间位移中保持双脚着地吗,对不起,真的是意外。
两分钟。
无法想象她自己要怎样面对任何人,可以逃离吗,可以逃离吗这里也不安全可以逃离吗求求你求求你了
-爱莫能助啊…
-加油ww
两分零一十秒。
求求您,救救我,还有谁等等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位——
希望不大,她如是悲哀而假装平静地自言自语,走向墙壁血色的蕨形花纹,将本就沾血的冰凉手掌覆置其上。
十一秒。
“哈…”
窒息,艰难的,仿佛构成呼吸所必须一切的肺叶肺泡气管支气管横膈膜的物质皆变更为钢筋水泥,堵塞,糊满,封死,无法流通。
她自这窒息的绝非幻觉中艰难挤出声音,真正平静,从无哽咽。
“女士…夜莺女士,请引我离去吧…我是梦境中迷失的旅人啊?”
视野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式扭曲,内圈逆时针,外圈顺时针,相连的边缘撕裂成模糊不清的空气图案,使她头晕目眩几近呕吐却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风中吹拂着不可见的温暖光芒,渐渐脱开的两层视野只剩下一圈环形的可视空洞,其中环抱的黑渊飞出一只黄身褐颈的小鸟,展开的羽翼边缘是纯粹的白,最后看见她喙尖黯而灵动的闪光。
“那么旅人,您的名姓是?”
“第五世”
唯一的视野、荧亮的环圈也被虚无侵吞,将白羽笼罩在黑影之下,
-不要回头
然后,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