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隔天的大课间,蒙蒙头有些不舒服就先去了医务室,诗怡本想陪着她一起的,蒙蒙却说这是老毛病了,不用担心,诗怡歪了歪脑袋,目送着蒙蒙的背影从她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她早已习惯了蒙蒙仿佛天生的体弱多病,习惯了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会刻意地不让自己陪在一起,习惯了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老毛病”,可这样一个十六岁的漂亮女孩,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老毛病”呢?刘诗怡对此总是不求甚解,蒙蒙也从来没有正面解释过,甚至连提一下都是奢侈,诗怡后来干脆就释然了,询问一下表示关心,是诗怡在匮乏的社交技巧上唯一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方式,在她看来问法是千变万化的,而蒙蒙的回答却永远只有一个:算了,我很好,不用担心。
刘诗怡从书立中抽出昨天讲的物理卷子,好多题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即使这张卷子在昨天就已经宣告完结了,物理老师在快要下课的时候问了一句“还有谁有不懂的吗?”全班鸦雀无声,老师便随着下课铃一起扬长而去了。
“真的全懂了吗?”诗怡在心里问自己,她随后开始缓缓地,小心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又猛地低下头,因为她下意识的害怕和别人视线有交集,害怕别人以拖油瓶的眼光看自己,害怕自己以为的谨慎在别人眼里就是偷偷摸摸,而这样的想法又或许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乎成绩倒数第一的同学在做什么,或者说,一个害羞的,丑陋的女孩,还要幻想成为别人的焦点,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胳膊上戴着的手表滴答滴答的走着,像时光流水一般永不停息,回忆真的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刘诗怡开始对照笔记,想着把物理试卷再重新做一遍,温故而知新,做到第五题就又卡住了,连老师记的笔记也看不懂,又想起当时老师讲这题的时候自己还迷醉于上一题无法自拔,等到整理完上一题后这一题也快讲完了,马上又开始准备下一题,一节课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度过,试卷上的红色笔迹把黑色笔迹全都挤在了一边,好不委屈。诗怡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回答昨天的那个问题,“不懂,全不懂。”
教室里是待不下去了,过去的记忆总是不自觉的闯入脑海中,再加上同学们的吵闹声,诗怡感到心脏如翻山倒海般加速,砰砰直跳,就快要跳出来了,焦虑写在脸上,额头也没有感觉的多了些黄豆大的汗珠,对,去问老师,不会的要多问,只想着自己鼓捣要到什么时候,诗怡拿出卷子缓缓地走出教室,大课间老师不在怎么办,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诗怡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种种情形,心跳的更快了,到了办公室门口又停下来了,抬起的手犹豫着又放了下去,犹豫着又抬了起来,和男老师说话要注意什么,老师好,我有一个问题?诗怡在脑海里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如过电影般的想象进去的场景,突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两个学生,诗怡长舒了一口气,顺着开着的门走了进去,轻轻地把门关上,物理老师就在最右侧靠饮水机旁边,正仰着头看着手机,“老师?”刘诗怡缓缓地靠了过去,物理老师刚一抬头,诗怡就连忙说:“好,老师这个第五题还不是很懂,您看……”
“嗯?”物理老师看了眼题目,“这是算是最基础的了吧,你上课在听什么呢?你是几班的啊?”
“我,我……,五班的,上课的时候没跟上……”刘诗怡支支吾吾的回答。
“叫什么名字?”
“刘诗怡。”
“奥,”物理老师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严肃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笑着说,“你准备选科选物理吗?”
“选科?”刘诗怡先是一惊,“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行吧,你看着这个题啊,”物理老师以不快不慢的语调将整个题又重新讲了一遍,“现在明白了?”
随着疑惑被解除,刘诗怡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明白了吧,”诗怡歪着头又认真的思考一遍过后,坚定地说:“明白了,谢谢老师。”
就在诗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物理老师又笑着说:“不选物理的话就别纠结这个了,智商不够的话就别学理科,如果选的话,我还是很欢迎你来问题的,给你讲问题有种放松的感觉,很轻松,都不用动脑的。”
“好的,谢谢老师。”刘诗怡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礼貌一下就拿着试卷快速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此刻的她下决心一定要把物理学好。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刘诗怡方才的紧张情绪也逐渐被喜悦所代替,为自己终于弄明白了一道题而开心,为自己终于迈出了敢于问老师题的第一步,即使那是自己最不擅长的学科而开心,为老师温柔解释后的调侃而开心,为自己对物理再次充满激情而开心,而这种开心又是不能显露在脸上的,于是就只能把它种在心里,表面上还是不动神色的样子,她还是太怕了,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没有狠狠的跨过终点线时,在没有迎来真真正正的成功时,她甚至觉得高兴一下都是种罪恶,刘诗怡的脚步缓了下来,从小到大,她从来都不相信积少成多,她只相信平步青云,因为想要把模糊的未来勾勒出幻想中的形状,对现在的她来说太困难了;因为如果明日的太阳久久不能升起,那她今晚的等待就真的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