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天体育课后江泽铭来找了叶言寒,所以叶言寒又和祝予芸在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后去操场练了半个小时。
江泽铭在的(3)班是平行班,所以下课后在操场等着叶言寒。接着又和两人一起练排球。
尽管已经很晚了,“叶老师”的要求也很严格。但祝予芸依然不觉得有丝毫疲劳。
练完排球,由于住处不在同一方向,叶言寒和江泽铭一道回去,祝予芸则是一个人走回家。
“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祝予芸刚把书包放下,正准备去喝点水,林茹就问了一句。
“没干嘛。”
祝予芸抿了一口水,很凉,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准备去烧水。
“呵,没干嘛?”林茹冷笑,“那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哪里玩了?我说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题呢!怪不得只能考第二,怪不得人家谢莫宇回回第一!”
又来了!
初中一年来,这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和比较,祝予芸听了成千上万次,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也正是这些话,像一个深渊巨口般,慢慢地将祝予芸的信心吞噬,只留下了那属于“万年老二”的不甘与落魄。
“唉,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林茹无奈拿起手机,翻着消息,突然叫住了要去洗澡的祝予芸:
“这个月学校有画画比赛,你们美术老师已经联系我了,让你明天美术课上准备一下。你最好给我收收心,把这个比赛弄好,知道没?”
“哦。”
祝予芸虽然不喜欢妈妈的那些抱怨和比较,但她很喜欢画画,比赛也是一场没落下。就是林茹不提醒,美术老师不管,她自己也会去参加的。
第二天早上,天气预报不太准——明明显示了晴天,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祝予芸信了天气预报,没有带伞。
半路上,她注视着如丝线般的雨滴,一颗一颗地打在路旁的树叶上。叶片在雨中摇摇摆摆,却仍然坚强地生长。
祝予芸没有伞,只好冒着雨提着那一袋4开的白纸来学校。一路上,她尽量躲在树下或屋檐下,而且还不忘将那袋白纸护在身下,不让它淋到一丝雨。
即使是这样,祝予芸还是淋了一身雨。
终于快到学校了。
祝予芸站在校门口的大榕树下,正要冲出去,就瞥见叶言寒和江泽铭撑着伞走过来。
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跑去蹭伞不是要淋更多雨?还不如直接跑进学校呢。再说了,人家会不会同意还是一回事呢。
叶言寒似乎没发现她,反倒是江泽铭先看见了她,他捅了一下叶言寒:
“寒哥,那不是你同桌吗?”
叶言寒抬眸望去,榕树下那位背着黑色书包,低着头,手上紧紧抱着超大画纸,头发、衣服尽被雨水沾湿的“落魄少女”,不正是他的同桌——祝予芸吗?
她扎着高马尾,长直且柔顺的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显得清爽干净。虽然她发间滴落着雨水,有些落魄,但却在叶言寒心中掀起了层层涟漪。
眼看着祝予芸就要冲进雨里,他握着伞的手紧了紧,也不管地上的水如何一点一点溅湿他的裤子,只是大步流星地奔向她。
靠近,再靠近。最后,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或许叶言寒跑得太快,他气喘吁吁地将左臂撑在大腿上,右手高举着伞,让伞完全遮住祝予芸。
本想冲到学校的祝予芸,正跑了一半,突然感到一团阴影笼罩下来,就连不断坠在身上的雨滴也停止了。
她知道,是叶言寒在撑伞。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中有慌张。
——原来,也有人会为我感到慌张吗?
雨依旧在下;
雨滴依旧一滴又一滴地打在路面上、伞面上;
也依旧有雨水会时而溅在两人的裤脚上。
滴答,滴答,滴答……
两人都没有说话。
叶言寒喘过气来,站直身,扭头看了看祝予芸。他在祝予芸身后缓缓抬起左手,想替她顺一下头发。
但他在半空中,那只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下来了。
也不说话,两人就默契地走向学校里。
其实,祝予芸是开心的。
一直以来,她上学自己走。下雨了,没带伞,也只是冒着雨到学校。就连不小心摔倒,也一声不吭,自己忍着疼痛走下去。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给她撑伞。
然而,远处的江泽铭把眼睛揉了一遍又一遍,愣是不相信——寒哥,你彻底变了!
“寒哥,等我下呀!”
他只好也跑上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
美术老师要求同桌合作完成作业——青铜器创意画。
但祝予芸要准备参加比赛的作品,课上抽不出时间。所以叶言寒只能自己先画,下课后有时间再找祝予芸一起。
祝予芸一旦开始画,就会完全投入进去,不顾周围。可这次她总是画一下,抬头瞄叶言寒一眼,看看他完成得怎么样。
瞄到的瞬间,她遮了遮眼睛——眼前竟是一片狼藉。
只见叶言寒的桌上尽是黑卡纸碎片,油画棒也被他丢得到处都是。那张白纸上,零零碎碎地贴着几张纸片,却毫无秩序可言。
“唉……”
祝予芸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
“叶言寒,你还真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啊!”
“无所谓。以班长的实力,我不画都行吧?”
叶言寒停了停手上正在剪纸的动作,打了个哈欠。
“好了,我休息会,反正你会帮我做的。”
“想得美!自己做。”
“我可不是白当你排球老师的。”
“你……”
叶言寒彻底摆烂了。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枕着双手,什么也不做。
祝予芸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扯住叶言寒的耳朵,旋转了一个90度:
“你画不画?”
叶言寒疼得嗷嗷直叫。他一边想挣脱祝予芸的手,一边笑着说:
“我画!”
“这还差不多。”
祝予芸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嘴角含笑地松了手,画起自己的画。
下课后,祝予芸将画具收拾好,去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就忙起了美术课作业。
她吃饭比较慢,回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到了一大半,叶言寒也在座位上了。
“这个叶言寒,只会添乱!”
祝予芸见叶言寒趴着,以为他在午休,就在嘴里小声嘟哝。
“说什么呢?”
叶言寒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祝予芸吓了一跳:
“你没睡?”
“嗯。”
“没睡就过来帮忙。”
“嗯?”叶言寒伸手拿起纸,“你确定吗?”
祝予芸回忆起刚才这幅画的“惨状”,连忙拒绝了。叶言寒微笑,又趴回桌子上了……
画着画着,天变了脸——又下雨了。
但这回不是小雨,而是带着阵阵热风的大雨——怀城就是这样,一到夏天,就爱下雨。
窗户没关,一阵夹带着雨点的风透过窗,吹跑了祝予芸桌子上好几张纸。
祝予芸起身,要去关窗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推窗户也有些吃力——这个班的窗户被上一届的学生弄坏了,学校也一直没修。
祝予芸关窗户的动静被叶言寒听见了。他也来到窗边,站在祝予芸身后,和她的背贴得有些近。
他也伸手要关窗户。
他把手放在祝予芸手的旁边,用力向另一边推。
真的有点难推,怪不得她推不动。
祝予芸明显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温暖的气息,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下。
她紧张地盯视着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红。
好看!
祝予芸是一个妥妥的“手控”,有时还会对自己那双纤细的手发呆。此时,叶言寒那双手更是吸引了她。
不过,也只是那双手而已。
祝予芸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可是,真的只是那双手吗?
叶言寒关好窗户就回座位了。
祝予芸转身,疑惑地注视叶言寒。
叶言寒发现了那束目光,解释道:
“风声太吵,别想多了。”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祝予芸撇过头去时爬上脸颊的红晕……
下午大课间,美术老师又来催祝予芸。
“你今天还要值日呢。”
夏柠提醒了祝予芸。
“这……怎么办啊?”
祝予芸有点无奈——以前都是夏柠替她值日,但这个学期她们俩同一天值日。
“我替她。”
“嗯?叶言寒?”
叶言寒一脸坏笑地贴近祝予芸,在她耳边低语道:
“美术作业就……”
祝予芸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想让我帮忙啊。
不过,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不是,小鱼,他怎么?你们……”
夏柠不解,拉住要走的祝予芸。
祝予芸伸出食指,在空中摆了几下:
“没有的事,别想多了哈!”
祝予芸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他竟然帮我?
祝予芸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准备比赛至少也要两三个星期,而且她一周要值两天的日。再加上叶言寒要值的一天日,那他一周要值三天日了。
这可比帮忙画画要麻烦多了!更何况,这本来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作业,她本来就要画的。
这个叶言寒在耍什么鬼点子?
这么好心?
不得不说,他今天真的很奇怪。
好吧,他一直都很奇怪……
叶言寒也看出了祝予芸的疑惑,但这次他想和她说,他是真心想帮她……
所以啊,有时别把自己裹得太严实,总有人会愿意对你好,为你撑雨伞的。
只要打开心扉,就会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