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六离开之后,这个四口之家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琢继续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剑灵开始看弟子舞剑——锻炼项目。
相柳,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无人在意——当然,相柳本人也不在意。
直到晚上。
这个家,只有两间房。
一间由涂山璟独享,一间,两个师父按日期分配。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小蛇睡哪?”剑灵发现了盲点。
琢理所当然道:“当然和你一起睡啊。”
剑灵狐疑的看着琢,“今天不是该你睡床吗?”这懒鬼有这么好心?
琢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我好心好意把床让给你,你居然还怀疑我?”
剑灵却越发笃定,“你有问题。”
琢嘴角一抽——这老东西怎么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这时,涂山璟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了过来:“琢师父,我把您的枕头拿过去了,您想现在休息还是再等一会儿?”
……
琢僵住了。
沉默在此刻具像化。
片刻过后。
剑灵冷笑一声:“呵。”
琢理不直气也壮,“干什么,我把床让给你,只能去和阿璟挤一挤,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剑灵也不和他多说,他直接一个闪身,进屋把自己的枕头也放到涂山璟的房间里。
见到这情况,涂山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琢师父又在欺负剑灵师父了。
真正的一家之主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按住即将爆发第不知道多少次家庭作坊式门派大战的两位尊长,“不如,还是我与相柳将军一同,这样弟子也方便照看。”
两个师父异口同声:“不行!”
然后再次陷入了‘你上次偷吃我的零食’、‘你还偷喝了我的汤’,之类的焦灼比拼。
涂山璟别无他法,只能等这两位老小孩儿一决胜负。
没办法,在大事上,他们家一向非常随意,但是在某些小事上,有时候即便是他,也只能束手无策。
最终,这场战役结束在涂山璟的第一个哈欠之下。
琢和剑灵一致决定:“我们一起打地铺!”
涂山璟,涂山璟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
于是,他们四个放着好好的床不睡,一起打起了地铺。
对此,相柳只觉得这些人脑子有病。
然后他就被掀了起来。
因为,“小相柳,你今晚挨着我睡,明天再挨着那个老东西睡。”
相柳:……
相柳面无表情。
相柳:有病!
第二天上门来玩的玟大夫知道了昨晚的事,笑得直不起腰,涂山璟无奈的站在她身后拦着,怕这姑娘笑着笑着就掉到地上去了。
小六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其声音之大,其笑声之嚣张,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
隔壁来杯茶的说书人还上门来问发生了什么——别误会,他只是想丰富说书的素材库。
然后,这位脑洞大开的说书人就看到了被推出来晒太阳的,黑着脸的相柳。
“琢老哥,这年轻人我咋没见过呢?”
琢轻描淡写:“哦,前段时间捡回来的,受伤了,养好了伤就走。”
说书人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样子:“还是你们心善啊,不过可得小心,现在好多骗子的手段防不胜防,有的就会装作受伤引得那心善的人家把人带回去,然后图财害命,害得人家破人亡。”
小六:噗呲。
琢把小孩打发去玩,自己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时不时附和两声。
见状,说书人更来劲了,那架势,恨不得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但是扭头就扫到满身杀气的白发男子。
他颤抖着手指着相柳,“这小伙子,满头白发,若不是穿着青衣,我怕是要把他认成传闻中的九命相柳了。”
被赶去玩但是更想看相柳笑话所以蹲在一边竖起耳朵的小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琢则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老弟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都顽皮,前几天说什么觉得黑头发不好看,非得染个别的颜色,这不,瞒着我们就把头发染白了,染了又不喜欢,这几天都沉着脸,不愿意出门呢。”
说书人恍然大悟,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的汗,“怪不得,怪不得。”
又闲话几句,说书人便告辞了。
涂山璟把人送到门口,回来便看到一副小六笑得在地上打滚,相柳拖着断腿也要起来杀人,剑灵按着不让人动,琢在一旁配合的伸手挡着躲过去的小六的热闹场面。
不自觉的也勾起微笑,他走过去帮着剑灵师父一起拦着相柳,融入得可以说是非常快了。
……
过了几天,小六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堆染发的药剂,表示为了确保相柳的身份不暴露,他们得给相柳打掩护。
“所以,你就把你的头发染成了绿的?”涂山璟现在是哭笑不得。
小六顶着一头绿毛,倒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她现在极力撺掇阿璟跟着一起染头发——至于琢,他非常自觉的把头发变成了白色,和相柳那种银白不同,是非常白的纯白色。
剑灵本来不屑于参与这样的活动,但是为了合群,把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银色,一种非常接近金属的银色。
于是留给涂山璟的,只有黄紫红三个选项。
在看过小六实验的样品之后,涂山璟最终选择了棕红色——好歹看起来没那么,亮眼。
小六心满意足的走了。
琢倒是开始忧心起来:“小六这孩子的审美,是不是有点,嗯,异于常人?”
涂山璟不明白师父何出此言。
剑灵倒是很赞同,“她觉得那个妖艳的紫色和屎一样的黄色更好看。”
琢也想起了那两个灾难一样的颜色,叹息着摇头,“也是那姑娘的脸撑得住,不然那绿色也好不到哪去。”
剑灵点头。
涂山璟明白了,原来是刚刚小六撺掇他选紫色或者黄色时的说辞被两位师父当真了,他本想帮忙解释,但是……
琢撑着头:“那我们给她准备的那些衣衫和首饰,她岂不是可能会不喜欢?”
剑灵望天:“如果她真的喜欢那些颜色,那我们只能从染布开始了。”
“唉,我要是会染布就好了。”
“会染布我们也不会做衣服。”
“倒也是。”
涂山璟噙着微笑,端着碗筷去了厨房,还是让两位师父继续误会下去吧,说起来,他也想看小六穿那样的紫色和黄色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呢。
……
连吃带拿的玟小六并不知道自己给两位长辈留下了什么样的可怕印象,她回到回春堂之后,打开包袱,发现里面全都是一副,还有一盒子首饰,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但是,“都好好看!”
而且她恢复原样之后也没想过给自己准备这些,没想到阿璟他们居然给她准备了,还这么齐全,各种样式都有。
已经很多年没穿过裙子的小六当即抽出一条绿色的裙子换上,至于头发,则用布条高高束在脑后。
于是镇上又多了一个传闻。
听说了吗?镇东那家人越来越邪门了!他们把玟大夫变成女子还不够,还把玟大夫变成了妖怪!
什么?不可能?
不信你去看看,玟大夫现在绿头发绿衣裳的,肯定是什么植物成精了!
当然,这个谣言很快就直接被坐实了。
因为镇上的人发现那一家子都直接不掩饰了,顶着一头白、银、红毛就出门了。
怎么得了哟,现在的妖怪真是越来越猖獗了。
某天发现自己被围观的涂山璟:?
虽然被误会成了妖怪,但是涂山璟一家的日子依旧鸡飞狗跳的继续着。
直到相柳某天消失了。
小六还和涂山璟嘀咕了好一阵,说这个妖怪没礼貌,都不知道说声再见的。
涂山璟失笑,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们本就应该形同陌路,现在也不过是回到各自的位置罢了。
小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但是,相柳走了之后,总感觉安静了好多。
涂山璟一怔,好像确实如此。
其实相柳并不是话多之人,亦从不和他们玩闹,但是他的存在总是能让小小的院子热闹非凡,一旦习惯了那种热闹,现在总感觉有些寂寞。
不知,相柳又会有何种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