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相柳】只愿君心似我心 贰拾
深海,大贝壳
相柳轻轻把阿念放到了榻上,伸手为阿念把着脉,紧皱的眉微微松了一松,想来许是那歹人第一次出手的时候被他的妖力所挡下,他也见识到了他的妖力的厉害,猜到了他是谁,也有可能是这第二招主要是奔着小夭而去,阿念又本就有还算不错的底子,心脉总算保住了。
手腕翻转,强大的灵力涌动,惊得贝壳四周许多循着鲜血味道的鱼怪四散逃窜,冰蓝色的灵力渐渐笼罩了阿念,丝丝缕缕地向阿念胸腹钻去。
灵力输毕,相柳变出一只小贝壳,拉开衣襟,毫不犹豫地变出利爪,刺入胸口,点点心头血从伤口溢出,流入贝壳中,又用灵力将心头血送入阿念口中,并吸出了毒。
做完这一切后,相柳看了看阿念被鲜血染湿的衣裙,心下一痛,这小丫头平时可是最爱干净的,当初可是丝毫受不了被玟小六绑架之后弄乱的头发。
想来阿念醒来看到这一身,肯定会不好受。
相柳轻轻一挥手,一套浅粉色的长裙便换下了阿念的绯衣,那是他在收到阿念的新年礼之后,央了防风意映又借了她的尺寸、综合了二人的审美,跑遍了涂山家的制衣铺子,又请了极好的绣娘用了极好的料子使了最快的速度才做出了这么一件完美的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穿上。
看起来蛮合身的,真漂亮。又摸了摸阿念的手,终因自己的灵力和心头血有了点温度,相柳苍白的脸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
“阿念,醒醒。”
“阿念,别睡了,快醒醒。”
“王姬……”
四周都一片白茫茫的,烟雾缭绕,连地面似乎都看不清楚,阿念只听到了一声声她的名字,或远或近,声音或男或女,音量或大或小,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父王,有母妃,有蓐收,有海棠,有……
还有一声带着焦急却丝毫不掩温柔的略带磁性的男声,这个声音,像是……防风邶?!
不,不对,防风邶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的浪荡意味。
与其说像防风邶,不如说是像……像相柳!
我这是快死了吗?居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阿念涌起一股沮丧和难过,还没出口的心意,就这样永远尘封了吗?她喜欢他,可是谁都不知道的啊,即便是防风邶,也只知,他是她的一个故人。
还不知道到底护没护住小夭,小夭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去好好孝敬娘亲,再多跟防风邶学些箭术,跟蓐收学些知识,去反哺她的皓翎子民。
“啾啾~”
“毛球,闭嘴!不许打扰她。”
阿念终于挣脱了这片烟雾缭绕的地方,睁开眼睛却发现又是白茫茫一片。
但声音更清晰了。
“咚!”什么玩意儿撞到什么玩意儿了?阿念还来不及思考,眼前就撞入了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面若冠玉、秋水似神,正皱着眉头望着地上委屈巴巴的小团子:
“叫你不要打扰她休息,你还敢往她脸上趴?”
“相柳……”虚弱的女声响起,扯会了相柳的目光。
相柳惊喜地看着眼前已经睁开眼睛的人儿,虽仍旧有些虚弱,但醒了,太好了。
“阿念,你醒了。”
“是梦吗?”
“不,不是,不是梦阿念,你还活着,好好地活着。”相柳露出笑容。
“是你救了我?”
相柳点了点头。
“小夭呢?”
“她有涂山璟。”
阿念支棱着要起身,相柳忙扶着她的胳膊,帮她坐起身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儿还疼得厉害?”
阿念抚了抚胸口,疼痛竟减轻了许多,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抓着相柳的小臂:“是你救了我吗?那你怎么样?有没有被那歹人伤到?”
相柳有一瞬间失神,几百年了,从来没有人像阿念这般担忧过他的安危,问他有没有受伤。
他勾起一抹笑容,安慰道:“没有。”
阿念点了点头,余光突然瞟到了相柳的腰间,那一支在纯白色中分外惹眼的粉红羽毛整整齐齐地别在他的腰带上。
“这是……”阿念伸手去拿,羽毛触到指尖的瞬间让阿念震惊!
这是她在五神山上养的一只粉色的神鸟的羽毛,整个大荒只此一只,父王也是费了不少劲从中原给她抓来的,这鸟儿每隔十年都会换毛,只是这毛实在太过漂亮,掉的毛她一只都没有乱扔,全让海棠收了起来,做了一件粉色的羽衣,部分毛让她拴上了绳子做装饰,前不久她与防风邶在除夕时喝的酒的酒瓶子上就有这些羽毛。
阿念微睁双眼:“这是我养的灵宠的羽毛,你怎么会有?”
相柳低头看了看羽毛,又抬头看了看阿念,微笑:“小王姬的酒瓶子上的装饰品,我觉得挺好看的,喝完酒后就解了下来,当做配饰。”
“喝完酒……”阿念不敢相信,再次对上相柳的眼睛,“防风邶?”
“对,我就是防风邶,防风邶也是我。”相柳看着阿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嘟嘟的小脸,“四百年前,我在极北之地遇到了少年时的防风邶,他自知命不久矣,便用一身灵血和身份交换,让我扮作他的样子,去照顾他缠绵病榻的母亲,尽最后的孝道。”
“防风邶出走时还是半大孩子,又在极北之地冻上了脸,请医师修补过容貌,所以我用我自己的脸,也不会引人怀疑。再者,这个交易也是我占了便宜,我本是天生地养的九头蛇妖,从未体会过亲情,但因为防风邶,我有了一个母亲,虽缠绵病榻,但拳拳爱意仍旧让人动容,也是在她那里,我体会到了爱,也学会了爱。”相柳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轻轻挽起阿念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阿念此时只觉惊讶,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心上人。她扬起笑容,直直地看着相柳的眼睛:“当然,也是因为他,给了我一段与你相伴的时光,谢谢他。”
相柳微怔,阿念又接着说:“虽然你在做防风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面对面地、正式地告诉你,相柳,我心悦你。”
此刻万籁俱寂,相柳只觉自己胸腔内那块刚刚剜过心头血的肉在扑扑乱跳。
但很快他微微克制,露出一抹浅苦笑:“小王姬,你是皓翎最尊贵的王姬,我只是一个人人厌弃的妖怪,我们,不合适。”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谁说你人人厌弃了?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我给你的信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看?”
相柳又摇了摇头:“可是,我与你哥哥立场相对……”
阿念出言打断他:“你是与玱玹哥哥立场相对,又不是与我立场相对,你是要跟他过还是跟我过?”
相柳噎住了,但他不可能,他是辰荣义军的军师,他的归宿早就注定了,他不能再搭上阿念,他也不可能扯上皓翎这个中立国家那么多的无辜百姓。此生能遇见阿念,能得她的关心,能听到她说的一句她心悦他,已足矣,他也不敢再奢望过多,这不是他能过多触碰的太阳,他不能……
阿念看着他犹豫,似乎也猜到了他心之所想,但她才不管那么多。她轻轻捧起他的脸,用极其认真的眸子对上他的眼,极其认真地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的问题太复杂了,请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解决,相信我们,我们可以的。只是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那一刻,海底间,只剩你明媚的眉眼。
“喜欢。”
相柳还记得阿念的伤,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哪个在阴暗的日子里长大的人不喜欢那个为他的生活洒入温暖的阳光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