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阿念×相柳】只愿君心似我心 捌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一声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破开了许久的沉默，直撞阿念的耳朵。

“哦！”阿念猛的回过神来，朝着相柳扬起笑容，“我来兑诺，答应你的首饰，我准备好了。”

相柳轻轻一扬手，阿念就飞身上了树枝，稳稳落在月影斑驳的枝丫上。

盒盖掀开，在如水的月华照耀下，阿念这套首饰愈显清贵。

给义军每人加一顿肉，他还是低估了这套首饰的价值。

果真是皓翎王最宠爱的小王姬，随便一套首饰就价值连城。

“怎么样怎么样？”阿念亮着眼睛，“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首饰，游历时都带着，却从未舍得轻易示人。怎么样？够不够？”

“够了。”这套首饰，够辰荣义军两年的粮草了，还能吃上好伙食。

阿念见相柳收下了首饰，笑吟吟地看着他:“今日是中秋，怎么不和军营的将士们一起聚聚，反而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

“你还说我，倒是你，有哥哥有侍女，你怎么跑过来的？”

“我偷跑出来的。”阿念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却又不失坦诚。

干着悄咪咪的事，回答得倒是挺理直气壮。

想必不是第一次了，还有可能是惯犯。

相柳想着，就着月光，一口酒下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每年中秋，我都是一个人过的。”相柳淡淡道。

“为什么啊？”阿念微皱秀眉，“辰荣义军虽是残军，但人数还是有一定规模的，不至于连找个能陪你过中秋的人都找不到吧？”

“你也说了，中秋是团圆的时候，军营里的将士亲如一家，但却不是人人都视我为亲人，确切来说，似乎是没有人。”

“为什么啊？你可是他们的军师！”阿念鼓起了小腮帮子。

“因为我是妖，军营里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低等神族，少部分将领是高等神族。神族向来自视清高，瞧不起妖族，认为妖族低贱卑劣，不配与他们为伍。我初接任军师时，军营中的反对者大有人在，如今过去了百年，仍然有很多士兵没有接纳我，可能也不打算接纳我，那些从我进入军营起就四散的诋毁我的言论，如今还在，但传到我这儿，已然没什么感觉了。”相柳缓缓道来，那些年的孤寂与冷眼，仿佛在这一刻凝聚成河。

第一次听见相柳说这么多的话，阿念听着却很不是滋味:“他们都说你些什么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冷酷无情，杀人如麻；无情无义……”

“不是的！”阿念微微含着泪，打断了相柳的话，“他们说的都是浑话！”

相柳微微一愣:“你不这么觉得吗？”

阿念摇摇头:“是妖族，但是是妖族又怎么样？若是你心有异、冷酷无情、无情无义，又怎会苦苦支撑辰荣残军百年？他们都说的是浑话！”

相柳看着阿念，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和一丝惊讶。

“虽然我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什么妖族，但是父王曾跟我说，天下虽以神族为尊，但实际上却是强者为上，神族也不过是仗着有灵力、寿命长而压了人族一头，但是一直被神族所唾弃的妖族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万物生来平等，生命同样可贵。父王也是谨遵这个，取士不问种族，只问文韬武略、能力才干。”阿念抽抽鼻子，忽地抓住相柳的小臂，红着眼睛，“要不，要不你来我们皓翎吧，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得父王的赏识和重用，不必再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一定能过得好好的。”

一颗泪珠从阿念的左眼角滑落。

相柳看着阿念那双虽红红的却满是坚定和希望的大眼睛，竟生出了要为她抹泪的想法。

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却也夹杂着一丝无奈。

抬起的手仍停在了空中，复又落下。

他勾了勾唇，扯出一抹苦笑:“不必了，小王姬的好意，相柳心领了。”

看阿念还想说什么，相柳别开目光，看向月亮，又说起来，从独自破壳到磕绊成长，从斗兽场厮杀求生到放手一搏逃出炼狱，从险些丧命大涡流到遇洪江搭救，从逃到极北苦寒之地到摸索出自己的一套修炼心法，“从此以后，我就留在了义父身边，留在了辰荣义军，偿恩报情。”

“嗯……”

待相柳回头望向阿念，小王姬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红红的眼睛和鼻头，整张被泪水打湿的小圆脸，直撞相柳眉心。

他也没想到会把小丫头说哭。

九命相柳，许久没有这么心慌和无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