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不知春冬。
他看着摇晃的囚车顶,透着木栏看着天空,意识凌乱的收不回来,昨夜他几次都想咬舌自尽,可那人却用路边摸起的石块塞住了他的嘴,
好一顿磋磨。
被折断的腕子还没有被接上,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叶莫诽的意识都好似凝固住了,半天都回不过来神,身体上的酸涩与疼痛好似都在告诉他,昨日发生了什么。
好恨…
越是恨,他这样死他就越不甘心。
凭什么作恶的福祚绵长,良善的任人欺凌…若他就这样死了,岂不是称了别人的心意。
意识昏沉的有些混沌,叶莫诽浑浑噩噩的将自己缩成一团,耳边吱嘎吱嘎的木轮压过泥土石子,崎岖的路面有些颠簸。
天昭距离承诏很近,直北通行,约摸着一月便就到了。
可这才行了不到两天,叶莫诽便就病了,他生生挺了一日才被压车的士兵发现。
“够没用的。”夏侯轻之听到消息不耐的皱了皱眉,低声暗骂了句。
凯旋而归的军队哪可能因为一个俘虏停留,夏侯轻之就命人灌了他三碗药,之后能不能挺过去就是听天由命了。
……
“安之你是嫡子,更是父皇唯一的孩子,如果可以朕也不想你被这方寸困囿…可是那不行啊,安之。”
“为君者,当忧思天下。”
“又被父皇说教了?来,安之,来母妃这。”
“好好好,知道我们安之的委屈了,等父皇下了朝,母妃说教他好不好?”
“小殿下,别哭啊。”
“小殿下乖乖的,臣会永远跟随您的。”
过去的回忆在眼前浮现,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
北风卷雪粒,长天连衰草。
夜梦少年事,泪尽青衫湿。
叶莫诽醒来时,强撑着身子靠在囚车上,只觉得脸上发痒,伸手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水。
“呦~还没死呢?”
夏侯轻之骑着马,特意放慢了速度跟着囚车。
叶莫诽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侧过脸,即使他现在落得这般境遇,也想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夏侯轻之还真就喜欢叶莫诽这种样子,他不想做什么,他就偏强迫他做什么。
“你倒是命够大,折腾成那样都没死。”
他这“折腾”两字咬的极重,带着些调侃的浪荡意。
叶莫诽听着心里就不舒服,想骂他张口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好说:“畜生。”
这两个字,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前几日夏侯轻之折腾叶莫诽的时候,叶莫诽除了反抗以外,嘴里反反复复的就是牲口、畜生、滚这几个不痛不痒的词,连句王八蛋都未曾说过。
夏侯轻之实在是憋不住笑,“你倒是好教养,可是你这实在不像骂人,倒像是调情一般。怎么着啊,那天没舒服?”
他一看见这人气的脸色发红浑身发抖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嘴贱。
可叶莫诽约摸着是知道,他无法占到这人口头上的便宜,便也就不多嘴了。
叶莫诽这场病生的时间实在是长了些,可就算这样他也熬了过来,一路上他被这夏侯轻之反反复复的折腾,从最开始的厌恶愤恨都几乎到了麻木的地步,他只要一看见自己的身体,都会忍不住的做呕。
他有时竟会庆幸起自己是个不会怀孕的女子,起码不用再受孕育那样的煎熬。
入了天昭的国境,他就开始被迫的一遍遍的游街,从边陲一直到国都。
什么烂菜叶、臭鸡蛋、石头块,他都被砸过,浑身狼狈的时候夏侯轻之就命人泼几桶冷水,而后强硬的命令他洗干净。
这样的生活本是没有盼头的,可偏偏有人在游街混乱时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国尚且安,吾等筹谋他日迎陛下回都。”
就凭着这样一张没有没尾,没有署名的纸条,叶莫诽撑到了天昭的国都。
进了皇宫,夏侯轻之就好像忘了他这个人,他被塞进了最偏僻的偏殿,虽算不上破败却也没有人气,荒凉的很。
一方小小的庭院,就这样囚着他,连半步都踏不出去。
殿内的炭火给的并不足,炭火也不好,一烧起来就是浓浓的滚烟,呛人的很。
叶莫诽最开始连炭火都引不燃,火折子拿在手里,却跟没有是一样的。
晚上蜷缩在床榻上也才勉强能有几分的暖意,送来的吃食都是冷硬发馊的,本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人儿就那样扛着。
在这寄人篱下的地方,吃不饱也穿不暖。
等他再见到夏侯轻之的时候,已经是他进皇宫的一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