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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文的眼睛,长得很漂亮。
他的眼睛,像某一个温暖的深秋,透析出暖色调的阳光,温沉,宁静,让人感到恍若隔世的安稳。但唯有低头,看见自己赤足踩过枯枝密布的路,才能发觉自己已经被刺得血淋淋。
那才是杨博文本身。凌厉,寡淡。舌尖抵着牙关发出一声“啧”,带起躁意。
他的目光,落到喻沉西那张漂亮出挑的脸蛋,触及她同样深邃而复杂的眼神,便凛了一瞬,随后迅速移开目光。
先不耐烦,站起来的,是杨博文。
之前喻沉西喜欢刷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爽文短剧,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常在她手机里听到,类似于这样的话:
“她死在他最爱她的那一年。”
脱离实际求刻画感情的文字也是如此啊。
就这样默认了爱是一条抛物线,达到顶点之后就会下降,一点点,一点点,直直坠入谷底,再也看不见。
爱不是恒定不变的量。
他们不就是这样。
五年,冲淡了刚开始的悸动,新鲜感褪去之后,两个人习惯的不同彻底激化出矛盾。
喻沉西是感性的极端,杨博文是理性的极端。
一个要对方的回应必须无时无刻,爱意游走要浮在能看见的地方,于是贪心索取还要渴望他主动给予。
一个要对方要明智清醒,把事非黑白对错都分得干净,要把爱也挑挑拣拣,对半平均,于是心生破格却又尊崇秩序。
喻沉西给杨博文戴上镣铐,杨博文给喻沉西挂上枷锁。
时间久了,就是折磨。
过往天真的遐想,以为相爱就能与全世界对抗。
美梦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杨博文记得,那天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事因如何他记得不真切,只记得最刻薄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把彼此捅得千疮百孔。
最后喻沉西红着眼睛,冷眼看他。
那目光,杨博文几乎找不出一丝的爱意。
喻沉西“杨博文,我们分手。”
杨博文“有必要吗?”
关于结束的话能这么脱口而出,杨博文不懂。
在他极端秩序化的世界里,矛盾是被允许的。
他可以接受吵架,可以接受你骂我我骂你恨不得打起来的关系,杯子打碎的瞬间用来泄火,互相掐着脖子说我他妈的恨不得没爱过你。
夜晚宣泄不满,又在凌晨依偎着说我爱你你爱我,然后和好。这是被规则秩序允许的,而打破感情否认关系才是违反规则的。
像杨博文这种人,分手就意味着彻底断裂的关系,他绝不会可能说复合。
但他会阴暗得像她生活里的监控,近乎疯狂地寻找她存在的痕迹,她的社交圈,她平台发布的照片,她的情绪与喜好。
分开了他会表面说祝你开心,然后许愿你他妈没了我一定过得不好。
杨博文“为什么吵架就要提分手?”
他怀疑喻沉西到底知不知道分手的含义,但喻沉西比他清楚得多。
她要杨博文低头,要杨博文认输,要杨博文承认自己非她不可。
但杨博文从来不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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