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弃,人弃,千人弃。
任弃自幼至长成,从未有人对她展露过半分温柔之色。或许这正是在她十七岁那年,便急不可待地落入苏荷编织的爱情罗网中的首要缘由。
在那之前,她从未体验过被人真心关怀的温暖,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或许也正常,毕竟任弃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还是个扫把星。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任弃终究是认清了现实。只是再冷静的脸依旧挡不住少女通红的眼眶。
任弃就连你也不要我了?
幽兰色的长发,是苏荷喜欢的,而不是任弃喜欢的,但她依旧为了爱人染了这头长发。
此刻,一切都只是笑话了,几丝长发被风吹进眼眶,生理泪水又在眼底蔓延起来。
任弃扭头,看向身侧的那个定制的幽兰色骨灰盒,泪水又从眼角溢出。
任弃你个混蛋,死也不知道死远点,找个好点的时间!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混蛋!你还偏要死在我家楼下·······
少女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任弃再起来看看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任弃算了,都被磨成骨灰了······也别回来吓我。
任弃站起身,动作轻柔的抱起那个轻轻的盒子,生前那么活泼的家伙,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仪式颇为简朴,毕竟苏荷在家族中不过是一名被边缘化的成员,因此到场的大多是他们二人的至交好友。
当然,两个人的好友也不多,毕竟谁会愿意和同性恋做好友呢?
苏荷的陷阱,下面铺下的尖刺,是自己的死亡,是爱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
深夜,灵堂里只剩下任弃,空落落的灵堂里,白幔随风飘扬,一下一下靠近任弃,却又不曾触碰她。
关掉晃眼的白炽灯,任弃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任弃第一楼。
在想什么呢?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吗?还是那年将死的自己?
任弃第五楼。
在想什么呢?是被养母从头泼下的冷水,还是被养父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
任弃第十楼。
在想什么呢?是被弟弟污蔑偷钱时的百口莫辩,还是在学校里被关在厕所里打?
任弃第十五楼。
在想什么呢?是那年冬天头被按在冰冷的池水里,还是被拖进巷子里打断了腿,失去了获得奖牌的机会?
任弃第十七楼。
在想什么呢?是那年逆光而来救下自己的短发少女,还是刚谈上恋爱时每天腻在一起,空气中都仿佛弥漫酸甜的橘子汽水味?
任弃第二十四楼。
在想什么呢?是那年明明是七年之痒,却格外黏自己的少女,还是就连临死躺在自己怀里时,也要给自己道歉·······
苏荷小弃,对不起,没给你买到青提蛋糕······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苏荷浑身是血,却依旧用尽全力,将手掌擦干净才伸手抚摸任弃满是泪痕的脸颊。
苏荷乖,不要哭,你一定要好好的······
此刻坐在天台的任弃哭着,给了她最后的回应。
任弃没有了你,我一个人好好的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任弃纵身一跃。
好吵。
人群渐渐围过来,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
十几分钟,足矣改变有的人的一生。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那般刺耳,但任弃和她的爱人,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