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初二，天空万里无云，是一个夏日里适宜宅家看报的好天气。
沈肆推着江题的轮椅到处逛游着，还时不时地和江题搭话。推到一处花丛边时，他停下来了。盯着那满丛的绣球花一动不动。
江题察觉到不对，回头问：“怎么了？”
沈肆回眸，继续推着江题的轮椅，说：“没事儿，走吧。”
沈肆回到家中，看着沈母正在厨房里忙活，便要过去帮忙。
沈母拍了拍他的手：“你有时间帮我洗碗，没时间去忙忙你去外边深造的事儿？”
沈肆愣了愣，没回答。
沈母继续：“小肆啊，你说说看，你年纪又不小了，又是个一流的小提琴手，爸妈也都愿意给你花钱，你说说看，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没告诉我们结果？”
沈肆低头洗着碗：“妈，我其实……不想去。”
沈母立刻停止了手上的活儿，掉过头来，满是疑惑与愤怒：“不想去？这是你说不去就可以不去的？”
沈肆也停了下来，转头跟沈母解释：“不是的，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个机会。”沈肆叹了口气，“那我为什么要去呢？国内不也一样能深造吗？”
沈母被他气笑了：“你做什么白日梦？我们好不容易给你弄到的名额，你说不去就不去？你放什么狗屁？”沈母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好意，“小肆，妈妈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去外面深造不比国内更好吗？你怎么非要这么犟呢？我跟你讲，你不是什么慈善家，也别幻想你这么做别人会来感激你。”
沈肆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确实不是慈善家，但反过来我也没想让别人因为这个来感激我。国外可以的，国内一样行。”
沈母质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肆，我为了你好，你这什么反应？你不去是吗？行啊，给我个理由。”
沈肆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沈母催促，“不想去可以，给我个恰当的理由。说话啊，说话，别跟个哑巴一样。”
沈肆还是不说话，盯着沈母不动。
沈母叹了口气，紧抓着沈肆的手，用着可怜的语气说：“沈肆，妈妈不是逼你，妈妈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能够去外面深造，再带个好结果回来。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妈妈不懂。”
沈肆终于发话：“妈，我其实也很想……”
沈母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是不是因为江题的原因？”
沈肆闻言抬头愣住，盯着沈母不说话，眼神里充满吃惊。
沈母冷笑一声，自顾自地说着：“还真是。”沈母眼睛对上他的眼，“所以你不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江题那个老死鬼吗？”
沈肆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来。
“所以你不去，你就是非要跟那个老死鬼在一起你就开心了是吗？非要跟他一样年纪就得病死去，就下地狱你就开心了是吗？是吗沈肆？”
沈肆向她解释：“不是的，妈，他不是老死鬼……你都没近距离接触过他，你为什么说他是老死鬼？”
沈母嗤笑：“近距离接触他？他大半夜咳得整条街都能听到，你去问他是不是啊。还有，你知不知道他一年到头不回家在外面给人做红白喜事？知不知道他母亲在那边给人家卖身子赚脏钱？你知道吗？还有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搁家里边儿……”
“那这又关他什么事？！”沈肆冲着沈母狂吼一声。
沈母被他这么一吼弄的有点蒙：“沈肆……你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肆瞪着她不说话，只是微微地喘气。
“沈肆，你什么意思？！”沈母也吼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冤枉他了是吗？嗯？你说话，你说话啊！”
沈肆只回了一句：“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这是你的想法。只是你的想法。只是。”而后，掉头冲出了家门，跑到家外的十字路口那边的石墩子旁蹲着。
沈肆其实内心挺烦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吼这么一大声出来，更是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前，感觉还挺震惊的。其实这种想法挺早就开始了，他受不了别的人说江题一句不好。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事儿吧。好像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当时他年纪很小，性格又炸蓬蓬的，谁来都老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小朋友看他这样子也没人愿意跟他接近在一起玩儿。但是江题就不一样了，他不介意沈肆炸蓬蓬的性格，反而想靠近他。
可以说是脑子有点毛病吧，他接近了人家那么多次，又好意相待了人家那么多回，结果人家还是原封不动，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至于他俩后来是怎么好起来的呢？……沈肆懒得回忆了，心烦。
沈肆蹲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腿都快麻了，就站了起来，却没想到刚好碰见出来散步的江题。
他俩互相看着，保持着对方不说话我就不说话的原则。
终于，在宁静过后的十秒钟内，他俩同时开口。
沈肆：“我……我那个路过。”
江题：“我出来散散步。”
……
沈肆略微尴尬地笑笑，江题莞尔一笑：“那你推着我走走吧。”
沈肆点头示意“好”。
一路上，他俩都十分安静，只是偶尔说几句话，其余时间他俩嘴巴跟被蜜蜂蛰了一样不出声。
终于，十分钟过后，江题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你刚刚，是跟你妈妈吵架了吗？”
沈肆低头推着轮椅，小声“嗯”了一句。
江题继续发问：“是因为你不想去外边深造被你妈妈说成我的原因吧？”
沈肆还是“嗯”了一句。
江题松了一口气：“其实到外面深造也没什么不好的，到外面深造可以结交很多朋友啊，向他们学习你不会的东西，欣赏西方的悠扬文化和游览名胜风景，再谈一个……”
沈肆停下了脚步，紧盯着江题的后脑勺。
江题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向后看了一眼：“又生气了？”
沈肆低着头不说话。
江题转回头来，扶着脑袋，叹了口气：“你怎么成天小孩子家家的？你这以后怎么娶媳妇儿啊？”
沈肆终于发话了：“我不娶媳妇儿。”
“不娶媳妇儿你打算一辈子光棍啊？”
沈肆又不说话了，静静地推着江题的轮椅往前走，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我不能娶你吗？”
“嗯？”江题闻言转过头来，“我到时候死了你也娶我啊？”
“你成骨灰了我都娶你。”
江题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沈肆继续推着江题的轮椅向前走。在他经过的第三个拐口时，沈肆问：“医生说你这病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年吧，顶多十个月。”江题回，“怎么了？怕我死啊？”
沈肆耷拉个脸不动：“没。”沈肆对江题说的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他只是感到一丝的落魄以及留念。还有一年啊，一年不到的时间，眼前的这个人就要离开自己了。到时候呢，他就要一个人过日子了。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季节漂泊在大地上，一个人看满丛的绣球花，再娶一个不爱的人过日子。
想着想着，沈肆就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自己脸上划过，他赶紧用手擦去。
走了一会儿，他仍然不死心，接着问：“这病要治的话，能治好吗？”
“能啊，”江题咳了两声，“如果你是华佗的话，你可以来试试。”
沈肆“啧”了一声，试探地问：“如果真的可以治的话，成功率……大概为多少？”
“你当我医生啊？我怎么知道？”江题话一转，“如果可以治好的话，成功率大概为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吧。”
沈肆低头不发话，整个氛围安静下来。
很久之后，沈肆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话……也不是不行。”
“什么？”
“没什么。”沈肆抬头，“我送你回家吧，大夏天的不嫌热吗？”
江题笑了：“我都快死了，还担心什么热不热的问题吗？”
沈肆没回他，安静把他送回家后，赶紧找来沈母，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妈，我决定了，我去。”
【作者要明：沈肆人设可能会有点恋爱脑加呆，我知道我知道！后期改改，祝大家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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