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李曼玉盯着孙颖莎的眼睛，确认里面是否有嘲笑，她的眼睛像江潮一样将所见之人卷入，温柔得波涛汹涌

然后她就放弃了，有些傲娇地接过水瓶，灌了几口

茶的香气让她缓过神，孙颖莎看看她，确认她已经不能再承受车的颠簸。又回头看了看出租车，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摸出手机

孙颖莎师父，这一趟多少

啥都是啊？不坐了？也没走多远

啥都是算了算了，不算你钱

孙颖莎谢谢奥师父

随后，出租车扬长离去

两人又陷入了奇妙的沉默中，但这次似乎没有尴尬的感觉了，反而像一种静静地陪伴

李曼玉为什么你总是挑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她这是，生气了？

孙颖莎有些无奈又有些紧张

自己只是刚好在这附近准备吃点东西

孙颖莎我不知道

孙颖莎如果你是一个八旬的老太太在这里吐，我也会出现的

言外之意：只是这个人总是你

李曼玉是有些不爽的，有些人确实不喜欢自己弱的一面被看见，也许是好胜心的驱使，让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脸，尤其是在对手面前

多么相似的两个人居然要走到对立面，孙颖莎没想过这些，她心里依旧庆幸着碰见了她

孙颖莎你再等我一下

她再次飞奔回摊子，桌上已经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但她顾不上这么多

孙颖莎师傅，这碗打包

付好款，挎起包，拎着馄饨穿过人流朝李曼玉这里走来

李曼玉目光深深地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最后站到自己面前

孙颖莎还没反应过来，李曼玉就在她惊讶的眼神下踢掉自己的高跟鞋，一摇一晃地沿着江边径直走开

孙颖莎诶！你又、

【又不穿鞋】

莎莎想跟上去拉住她，又无奈回过身捡起地上的手提包，追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在都市夜晚的江边走着，而女孩被江风吹得有些暴露的裙摆引行人侧目，又被她身后的孙颖莎凶凶的目光吓退

孙颖莎其实，你每次出场都穿得挺漂亮的

那背影微微一僵，李曼玉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之前人后对她的言语，接着女孩有些自嘲式地玩笑说道

李曼玉我是死花瓶，就是得穿得漂亮才有钱赚啊

李曼玉那你呢？

孙颖莎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孙颖莎我？

好像她的每次出场也是特定皮肤，中性风的打扮，随性又任性，可爱和帅气两个字是孙颖莎的标签

李曼玉你穿得漂亮吗？

孙颖莎愣住了，她不解为什么会这样问，也许这个词语离她太远了

孙颖莎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漂亮是需要穿裙子的，但我从开始练球以来没有去穿，除非上场比赛时有要求女运动衣穿那种运动型的短裙，那也和短裤差不多

孙颖莎穿得舒服轻松，不妨碍我发挥是首要任务

李曼玉所以

李曼玉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人生而衣着

李曼玉我刚进入职场的时候，就被要求不能穿长过膝盖的裙子，应酬里高跟鞋和丝袜，全妆是标配，他们不爱穿西服的女人

漂亮是没有标配的，人生也没有所谓的参照物

李曼玉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孙颖莎我也很羡慕你

李曼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大包小包的孙颖莎

忍不住噗呲一声就笑了

孙颖莎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李曼玉突然绽放开笑颜，不禁也跟着微微勾起嘴角

女孩又收起笑容，褐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月光，看着对面的孙颖莎，

一秒…

两秒…

三秒…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同样孤独而又强大

在大路上的车鸣声响起前，一股力量扑入怀中，伴着酒气和香水，孙颖莎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

她手上提着东西，只能任由她的拥抱，她听见女孩在自己去耳边轻轻说道

李曼玉孙颖莎，我要走了

她才清醒过来，女孩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胸膛，带走她一部分雷鸣般的心跳

她听见自己说

孙颖莎走去哪

李曼玉去上海

去另一个新的世界里

李曼玉接着往前走，回过神的孙颖莎连忙问道

孙颖莎那我们…

李曼玉合约可以不用签了

孙颖莎你的意思是说

孙颖莎不合作了？

李曼玉说不定去上海的话也许会有更适合的人

孙颖莎一股气涌上心头，什么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然后又不要了？

李曼玉听到背后人的冷笑和低气压，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是啊，就是这样，人生就是处处过客，每个人终归是来去自如的

孙颖莎我现在就签，不行吗

李曼玉为什么？

李曼玉孙老师不是不感兴趣

可是她从来不是对这个单子感兴趣

孙颖莎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发现我很难和你交朋友

李曼玉每个人都这么说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交朋友，她只想赚钱，不是吗？

孙颖莎我也问过你

孙颖莎想跟我交什么朋友

酒肉朋友，知心朋友，还是利益朋友

李曼玉泛泛之交

孙颖莎你对我没有什么感觉吗

李曼玉什么感觉

这句话倒是把小魔王问住了，对啊，她凭什么这样问，她凭什么要有什么感觉，

孙颖莎就

孙颖莎朋友的感觉

李曼玉我有很多朋友

李曼玉但一般不会有人强烈要求当我的朋友，你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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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自己的影子，抓不住，也追不上，但明明她就站在那里

难道你真的要轰轰烈烈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又突然抽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确实，离开了对方以后，她们的人生依旧照旧，依旧在自己的世界里闯关打怪，而她们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对方最后的结局里有自己的位置

但孙颖莎的心里多了一个名字，来自广东的李老板

李曼玉

和那天晚上不明不白的拥抱，在黏糊糊的江风中，空气满是对方的气息

当她在训练场里练球时，偶然抬起头看见体育场高高的窗外飞过一架飞机，里面的李曼玉是否也坐在其中，望着陆地上发呆

在往后的几年里，孙颖莎偶尔在休息之余回想起那段对话

李曼玉你知道繁花之年是什么意思吗

孙颖莎什么意思

李曼玉就是，在这个百花齐放的时代

【在繁华之年我遇见了你，至此一眼便好，久了就不好了，够在对方心里偶尔发一发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