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宗师素来注重修雅端正，最受不了被他人踩在脚底下玷污碾压。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楚晚宁知道！
墨燃弃犬似的呜了一声，捂住脸。
他刚刚肖想的确实是找机会操死楚晚宁，他深知这位人称“晚夜玉衡，北斗仙尊”的楚宗师素来注雅正。
想起楚晚宁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离死不远了。
可是楚晚宁的脚步停下了。
薛蒙和墨燃抬眼望去，一个白衣素雪的女子正站在楚晚宁的面前，二人一动不动。
薛蒙疑惑着，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就是觉得这人与楚晚宁一般清清冷冷，却不曾刻薄。
但墨燃，却是愣住了。
那是，他前世的师姑也是前世的皇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楚晚玉没有当悬月长老，但是现在他真的心在颤。
楚晚玉。
他不知道上辈子自己娶回家了一个什么女人，只知道是医女，就看也没看人家的容颜，就给人家设了换容术，把人家设成了与师昧极其相似的女人模样。
但是他也始终不知道为什么薛蒙知道烟淮凝就是楚晚玉。
他还记得那张脸，比师昧本人都要标致三分，比起修真界第一美人宋秋桐，她淮凝才是当之无愧。
当年宋秋桐死了，墨燃还是照样娶了第一美人。
当时赴宴的宾客，看了无一不赞叹这绝世容颜。
但他对这个美人，提不起一点兴致，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个所谓的皇后。只觉得，应该尊重，就该像他对于楚晚玉这个师姑一样，最多的是感激，是敬重。
与楚晚宁不同的爱。
因为她太温柔了，满足了墨燃对楚晚宁的一切幻想。她长得这般像楚晚宁，说她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大美人，也毋庸置疑。他希望自己的师尊也能像师姑一样温柔，动人。
但自己的师尊是不会温柔的。楚晚宁就活该被自己践踏。以至于楚晚宁死的时候，他竟然在屋顶，抱着淮凝喝了一宿。实际上只有楚晚玉一人知道，他是哭了一宿。他依稀记得，淮凝好像变成了楚晚玉的模样，真的像极了楚晚宁，他一直以为那是幻觉，这种幻觉一持续就是一年，他恋上了喝酒，恋上了醉倒在楚晚玉的腿上，恋上了对着她叫一声楚晚宁。
他问：“你为什么叫淮凝啊？”他已经醉了，说话和脑子都不清楚。
楚晚玉却道：“繁华欲浸，香消玉殒……”
墨燃迷迷糊糊的又问：“那……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淮凝，你说……说浸殒？”他不记得那么多，只记得最后两字。
楚晚玉努力想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些许回忆，可是终将没有结果。
墨燃紧紧的抱着她：“为什么你是淮凝……宁宁，凝凝……我想……”
楚晚玉被这一句话问的仰天落泪：“凝凝……宁宁，你毁了他……可我想他了……”
其实只有楚晚玉知道，每次墨燃醉酒的时候，都会把她看成楚晚宁，因为她会解开换容术，来安抚墨燃最无助的心灵。
墨燃临死之前，听到薛蒙痛苦的吼着：“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烟失皇后是师姑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姐弟俩啊！！！”
“你说……淮凝，是师姑？？？”墨燃颤抖着，却又轻笑一声：“他们楚家的人，就天生该臣服于我。她也好，他也好……都要臣服于我……可惜啊，她一袭凤冠霞帔，死在了红莲水榭，在我眼皮子底下，化蝶而散。”
往事就是这么不堪回首。墨燃轻叹了一口气。
“晚宁……”楚晚玉望着近在咫尺的亲人，染红了眼尾。
楚晚宁手持天问的手紧紧的攥着，清冷的面容竟是流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他颤了颤，薄薄的唇张了又张：“阿姊……”
薛蒙：“！！！！！？？？师尊什么时候有的相好？？？？”
墨燃：“……什么东西……那是师姑。”
薛蒙难以置信，被墨燃答了去，觉得丢了脸面，别扭的说：“我知道……就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墨燃：“……”
楚晚玉没有管这两个孩子，但是墨微雨大逆不道，出言不逊，她着实气到了。上辈子自己那么温柔，换来的却是墨微雨对楚晚宁的恨。她就后悔，真的很后悔。
她这辈子，可不要温柔了。
她轻轻的整理了一下楚晚宁的发梢，温柔道：“晚宁，你等一下阿姊。”
“玉儿，不要去了，他还小，不要生气。”楚晚宁忽然拦住楚晚玉。
墨燃蓦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楚晚宁。他看见楚晚玉浅浅推开了楚晚宁的手。他听见楚晚宁在维护他，在维护他……
楚晚宁是了解楚晚玉的，楚晚玉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唯独不能冒犯楚晚宁。但凡冒犯楚晚宁的，不等他自己动手，楚晚玉就去解决了，明明那么温柔的人，解决手段却异常辛辣蛇蝎。并且，楚晚玉要收拾谁，那是绝对拦不住的，违者，死。
楚晚宁是真怕姐姐一个不小心，墨燃就成了死尸的。
墨燃霎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楚晚玉似乎没有要放过他。他那愚钝的脑子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楚晚宁要维护他。为什么……难道楚晚宁，真的有人情？
就在他发愣之际，一只纤纤玉手，毫不客气的扇在了墨微雨的脸上。
“我……”操这一句还没说出口，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另一边脸庞。这次硬生生的被打出了血。
墨燃嘴角渗着血惨笑着，要换做其他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此人的。可是，这是他的师姑，他的皇后啊，上辈子那么温柔，像师昧一样。他笑着，觉得悲哀。那么温柔一个人，最后却还是死了。
她要打便打吧。他墨燃墨微雨，绝无怨言，毕竟这是他欠楚晚玉的。
“你什么？你就是这么对他的？”楚晚玉一字一字的说，清澈的眼神满是愤怒与仇恨。
她揪起墨燃的衣襟，又一巴掌扇在墨燃脸上：“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墨微雨！！！！”她竟是气得浑身颤抖，把墨微雨从地上揪起来，无视墨微雨嘴角的鲜血直流。
“哎哎哎，不是，你到底是谁啊！我们师尊打墨燃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打啊？”薛蒙在一旁，被楚晚玉的架势吓到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去问，毕竟墨燃是死生之巅的人，不能让外人受欺负。
“我是你师姑！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楚晚玉竟是气得一时说漏了嘴。
言罢，她和墨燃都愣住了。
他们二人都是重生的，楚晚玉知道墨燃是重生的，但是墨燃不知道楚晚玉啊，第一次见面就被扇了三巴掌。
墨燃直愣愣的看着楚晚玉，想从其中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这是他前世的妻子。可是楚晚玉蓦的闭上了眼眸，浑身细细的颤抖着。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揪着墨燃的衣襟。
楚晚宁赶紧过去拦住：“玉儿，不要打了。咱们回家。”
楚晚玉这才渐渐的松了手。一把推开了墨燃。随后跟嫌弃似的，拿手帕擦了擦手。
才转身对薛蒙说：“薛少主，刚刚失礼了。在下是玉衡长老楚晚宁的姐姐，楚晚玉。”
薛蒙惊到了，磕磕绊绊的说：“你，你，你难道是……”
楚晚宁剑眉微皱，眼神犀利：“好好说话。”
薛蒙激动的道：“西府痕落，悬月仙尊楚晚玉！前辈你竟然是师尊的姐姐。师侄拜见师姑。”
说着便拉起墨燃一起行礼了。
西府痕落，悬月仙尊。
当年天赐金雨，万物寸草不生，连楚晚宁也不知道怎么办时。一位蒙面的白衣女子从天而降，亲自设了可供万人安全的结界，独自一人阻止了金雨。
手持折扇，赋下句诗。但无人见的她的真容，抵不住世人的盛情难却，留下了名与一句话——“人间烟雾少金银，恰似玉琢般名贵。在下楚晚玉。”
“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你们师姑走了。你们师姑应当不会久待，不必通知王夫人了。”楚晚宁淡淡的看了一眼墨燃，便拉起楚晚玉的手向红莲水榭走去。留下薛蒙一人呆若木鸡。
薛蒙生硬的说：“你怎么不惊讶啊。”
墨燃擦着嘴角的血：“有什么好惊讶的，师尊有个姐姐，理所应当。”毕竟他上辈子，可把这姐弟俩霍霍的不轻。他对楚晚玉心存愧疚，不想多提，也匆匆的回去了。
薛蒙：“……”他也不自讨没趣，对墨燃哼了一声，便轻功离开了。
楚晚宁拉着楚晚玉走到红莲水榭，一把把人推到床上。他真的忍不住了，这么多年，他没有楚晚玉的任何消息，还是那次天灾，他才见到了他当年重伤的姐姐。
他二话不说，就去扒衣服。是的，一代清明禁欲的玉衡长老竟然在扒自己清冷温柔的姐姐西府痕落的衣服！！！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疯狂整个修真界啊。
楚晚玉一把抓住楚晚宁的手：“晚宁，不碍事的。
我心口上的伤早好了，已经痊愈了……”
楚晚宁怔在原地，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阿姊，心中再也是忍不住。
“玉儿，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为什么就是不来找我……明明，该我自己受的苦，你却替我……”
楚晚玉紧紧的抱着楚晚宁：“晚宁，你不要这么觉得。本来就不该你受罪的……”
他的姐姐依旧是清冷惊艳的，他的姐姐可能当修真界第一美人，第一宗师的……
那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他站在海棠树下，望着玉盘一样的晚月。他想起了晚玉。
“晚玉……”我们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为什么？我们才二十五岁，却，却……
“不要想了……我得跟你说一件事情。”楚晚玉看着楚晚宁。
“玉儿要说什么？”
“我现在体质不好，常常变为孩童的身躯。我是以墨燃捡回来的孤儿悬月进的死生之巅。”
“怎么会……”
“是的，明天，我以悬月的身份成为死生之巅的弟子。即为弟子，是一定需要择一名师尊的。”
这时候，楚晚玉浑身散发白光，将楚晚玉淹没。
楚晚宁被晃的闭上了眼睛，待再次张开眼睛，眼前赫然是个五岁大的孩童。
楚晚宁：“……”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楚晚玉稚嫩的嗓音响起：“我要想变回原身，需要吃师尊给我炼的丹药。”
“都这副样子了，你还叫他师尊！”楚晚宁瞬间恼怒。
“晚宁……”楚晚玉默默垂下了眸。
多年再见，竟都是伤。句句不提伤，却句句都是伤。
可楚晚玉的心才更累，她刚刚度过了巫山殿醉生梦死的九年。虽然，楚晚宁也经历了，但是，楚晚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的。
只有她和墨燃知道上辈子。
这辈子她要将一切挽回。
帮楚晚宁和墨燃，修成正果。
到时候，自己的去云南，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
一辈子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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