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夏垣没有反抗，屁股从院子挪到里屋，他想他爸爸，从小到大，他爸爸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从他有记忆以来，只知道他爸爸一回来绝对有好吃的好玩的，陪伴在他身边的更多是他的爷爷，夏垣小时候不愿和邻居家的小孩玩，夏焕怕他无聊，又是拉小提琴又是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有次小家伙在电视上看到汉堡，嚷嚷着要吃，夏焕没了办法，只好把鸡蛋夹在馒头里骗他说是汉堡。

夏焕作为一个老年人，拥有的东西并不多，只有这个院子，几块儿地还有夏垣，只要有夏垣在，他索然无味的生活便会迎来暖阳，就像在寒冷的雪地里找到一个可以相拥取暖的人，所以他想把他的一切都给了夏垣，对他而言，夏垣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他也知道，夏垣这孩子从小就苦，别人都能被父母宠着，他却只能和他这个老头子相依，受了什么委屈，别人都能躲在爸爸妈妈的怀里，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也不哭也不闹，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这些夏焕都看在眼里，但他无能为力，他给不了夏垣想要的，他只能那么默默的看着，他很想在夏垣难过的时候过去抱抱他，哪怕夏垣在他怀里乱哭一通也行，但是夏垣好像永远那么懂事一样，只会靠在夏焕身边，什么也不说，就看着前方。

好像对于夏垣来说，靠着是对二人都好的一种方式，他不想他爷爷跟着伤心，他只想让爷爷每天开开心心的，老人家谁不想每天轻轻松松的……

“明天咱进城去买汉堡吧。”夏焕低着头拿出今年卖红薯挣得钱，他不想让夏垣看出他伤心的样子。

“不用了爷爷，我不吃汉堡，我只想吃你做的红烧土豆块。”尽管他很想吃汉堡，但他知道这个钱是要撑过这个冬天和春天的。

“顺便去看看你爸，正好明天你隔壁王叔要进城，让他带上咱们。”

听见能见爸爸，夏垣的心立刻动摇起来了，随即小声道：“我不想吃汉堡……我……只是……相见……爸爸……”说着说着，夏垣便哽咽起来了，他想他爸爸了，他想躲在他爸爸怀里哭，他想象别人一样躲在父母怀里哭，但他妈从小就不要他独自走了，他爸又为了养活这个家不得不去工地上上班，但是没办法，他的生活注定会有人缺席。

听见小家伙哭泣的声音，夏焕的眼眶也红了，他用他那粗糙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小家伙，哭吧，没事，爷爷在呢，明天爷爷就带你去城里看你爸。”

夏焕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去擦，任由眼泪掉落。

夏焕抱着夏垣，直到夏垣在他怀里睡着，他看了看表 ，八点半，便起身去了隔壁老王家，让他明天早上进城的时候捎上他们爷俩。

回来的时候依然是晚上九点半了，夏焕看着正在熟睡的夏垣，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涌现，从夏垣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的奔向这个老头子，从刚学会说话道开始喊他爷爷……一幕幕他都记在心头上，自夏垣出生，他便成为了夏焕生活里的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