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内,谢宣正沉浸在书海之中,神情宁静而专注。几日来,百里东君观察到,除却用膳与休憩,谢宣几乎寸步不离书桌,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塑,唯有翻页时才会略显动静。这日清晨,百里东君与雷梦杀在内院漫步良久,待再次遇见谢宣时,他依旧保持着那熟悉的姿态,埋首于卷帙浩繁之中。
雷梦杀东八,我以前就听闻人说过世上有一种人叫书痴。我本来是嗤之以鼻的。直到我认识了谢宣公子。
雷梦杀谢宣公子,今日读什么呢?
谢宣抬起书,连多余的言语都省去了,径直将封面对向雷梦杀,让他自己看。
雷梦杀胧月剑法。你在看剑谱?
百里东君二师兄也懂剑法?
雷梦杀师兄我可是出身雷门,当然不懂剑法。
雷梦杀但是你嫂子心月她可是心剑的传人,所以我听过这部胧月剑法。这是一部几近失传的高超剑术。
雷梦杀谢宣,你只看不练,你能学得会吗?
谢宣谁说我不练?
谢宣我在心中练。
谢宣你以为我只是在看书,可我每看一招,心里的自己便用一招。一本书看完,剑法也就学会了。
百里东君没想到谢公子也是个高手。
谢宣没打过架。我师门向来以礼待人,门人几乎都不太会武功。
看一本书,学一套剑法。师门以礼待人,几乎不会武功。百里东君满心疑惑,心中不由感慨,天启城内奇人异事层出不穷,许多事情的发展逻辑令他实在难以捉摸。
百里东君可你们若遇到不讲理的人呢?
谢宣那就揍得他讲理为止。
百里东君可你又说你不会武功啊?
谢宣是几乎都不会!几乎都不会的意思就是有人会!我有个小师叔,学问很高,武功和学问一样高。
百里东君额……是陈儒先生?
谢宣对。你知道?
百里东君我想起在有间书院时,嫂嫂说过让我见了陈儒先生要好好听话。我没想到陈儒先生这么厉害!
谢宣至今为止,我们山前书院讲不通道理的,小师叔也打不通道理的,只有一个人。
百里东君谁啊?
谢宣李先生。
百里东君与雷梦杀目光交汇,彼此间轻叹一声,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无可奈何之情——这的确是个令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难题。
谢宣师父说不过李先生,小师叔打不过李先生,最后只能约定,帮李先生十六个小忙,一个大忙,然后李先生就别再来找山前书院的麻烦了。
谢宣仰首凝视着苍穹,心中默默细数。十六个小忙,算上此次自己入天启送书,算是忙完了。那就还有一个大忙了……然而,当他忆及前日目睹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不禁令他心绪再次泛起波澜。
谢宣说来书痴先生是我见过的人里,学问最好的人了。
雷梦杀真的?比你师父学问更好?
谢宣是啊。她读过的书很多。不管我遇到什么问题,好似她都可以解答。
百里东君嫂嫂的学问是整个有间书院的先生们公认的第一。
百里东君对了,嫂嫂前天轻而易举的制止了师父和雨伯伯的比试。学问又那么好。她能说过师父,打过师父吗?
谢宣不知道。
雷梦杀这个只有他们比过才知道了。
百里东君对了!谢宣。你明天去不去看比试?
谢宣当然去!
百里东君他们只说是明天,好像没有说具体的时间啊。
百里东君谢宣,你这次还没好好跟云哥叙叙旧吧。要不要去云哥府上?
谢宣好啊!
百里东君那我们走吧!还可以蹭个饭。
谢宣嗯!
谢宣合上最后一卷书页,轻轻将其放入行囊之中,随之起身,准备背上那装载着知识重量的书箱。见状,百里东君上前一步,伸手协助他调整好书箱的位置,使之稳妥地落在谢宣肩头。正当二人整理完毕,欲踏上归途之时,雷梦杀猛然出声,阻拦了他们的脚步。
雷梦杀哎呀!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比试?
百里东君你不知道?
雷梦杀废话!知道我怎么还问?
谢宣前日李先生和雨前辈的比试被书痴先生阻止了,让他们打下去对百姓不好。便帮他们定下了明日再玄武门外比武的约定。
雷梦杀我不知道!他们几个知道吗?
百里东君不清楚!
雷梦杀不行!我得去通知一下他们几个!
雷梦杀话音未落,便匆匆离去。百里东君与谢宣相视一眼,微微耸肩,随即并肩离开了稷下学宫,朝着莫府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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